深吸了口氣再次站起來,發現比剛才又恢複了些力氣,已經不需再扶牆了。我決定嘗試一下,就算不爲别的也得爲自己找條出路。我進來的縫口是在崖壁之上,要從那爬上崖根本不可能,不指望他離開了還會再來顧及我。
當我手腳附在向上的坡面上時,突然生出一種熟悉感。手就像具備本能地去觸摸各處石塊凸起,然後在心中生成攀爬路線。身體的協調,手腳的并用,居然真的爬在了斜坡上,之前覺得60度的坡面看得滲人,當身體服貼而上,發現其實也并不難。屏着一口氣,已經爬上去有三四米,若非氣力不繼需要緩一緩,還能再連續上去。
乘着休息的功夫,我把身體完全貼在上面,翻羅腦中記憶,楊曉風在警校有學過攀爬嗎?可即使有學過,應當也并不至于因爲記憶的複制而成爲我的技能吧。還有一點,起初我以爲縮骨術是因爲自己是楊曉風,學過格鬥類的技巧,從而會的一種技能。可如今被證實不是,那麽我這縮骨術是哪來的?
心念波動間,像是應證一般,骨骼自然收緊,又再一節一節松回原樣。黑暗中隻聽到自己骨骼的“咯咯”響聲。有種沉寂的感覺在心底浮起,形容不過來。
斂開雜念,我繼續往上。發覺剛才骨骼變緊再疏松後,疲态都消失了,手腳比之前更加靈活,速度自然也加快了。片刻之間,我已向上攀爬了數十米,而且還不再氣喘。一面爬着一面在想,是否當時高城本潛伏在這最上面,窺聽着虎崖上的動靜,當聽到我從崖口翻滾而下時,他從這裏疾速滑到底,沖至那縫口處把我給拽住的?
想完後就對自己吐槽: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他會救,那是因爲你還有價值。
又向上爬了十幾米,聽到頭頂傳來異常,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一股重力自上而下撞在我身上,本就坡抖,我即使會攀爬,但也經不住這猛烈一撞。手上一滑,被那股力直帶而下,并在滾落途中被對方鎖住肩胛骨。從果決、狠戾的手法,我已經判斷出來人是誰。
頭頂似有噪雜動靜緊随而來,我心念一沉,肩胛骨向内一縮,脫出對方禁锢。并身體骨骼收縮變小,往底下一鑽,加速了向下滑動。剛才爬上去可能花了不止半小時,可滑下隻半分鍾就到底了,狠烈的撞擊之後,身體又彈回石壁上。
不容我喘息,我快速将原本燃放在底下的蠟燭踢滅,并從缺口處鑽出。不想再被禁锢成人質,就必須得忍住身上的疼先作判斷行爲。由于縮骨之後身體的變小,鑽出缺口就擠進了離缺口最近的下檐内,屏住呼吸。
剛掩身好就聽騰騰兩聲撞,是先後有兩人下來了。其中一人,也就是剛才差點将我抓住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徐江倫,他可能在黑暗中并不知抓到的人是我,在撞擊上的那刻出于防備地襲擊并鎖住我咽喉。但第二個下來的人是誰?會是......他嗎?
很快有了答案,因爲女聲的驚呼已經傳來,我在心中歎氣。逃得了我,逃不了她,到底還是被徐江倫拿捏了人質在手上,曲心畫。
一聲尖叫之後,玻璃器皿摔碎在地的聲音傳來,再之後就聽到曲心畫痛呼了。徐江倫沉冷陰狠地開口:“d組藥劑師曲心畫,擅長研制化學藥劑,當我不對你提防?折你一隻手當作警告,别跟我玩花樣。”
我心中一緊,轉瞬之間他竟将曲心畫的手骨折斷了?這般殘忍,是從未見過的他。也終于真正意識到,徐江倫的心性并不單單是呈露給我看的那種,更多的惡藏在那皮表之下。
不知爲何單單隻有曲心畫一同下來,落景寒和高城呢?曲心畫也是硬氣,痛呼了一聲後再沒發出聲音,隻聞沉重的抽氣聲。而這時,一隻腳跨出了缺口,進到我所在的空間裏了,是徐江倫。他在原處默站了片刻,緩緩開口:“出來吧,楚高城。”
我猛的一怔,他說什麽?
“你的夥伴在我腳邊,上面還躺了一個,看着自己同伴這麽傷殘,你還能忍得住當縮頭烏龜?”徐江倫挑釁而不屑地道。
不知是哪裏出錯了,高城不是應該從那斜坡爬上去與他對峙上了嗎?爲什麽他一副沒有見過高城的樣子?他說上面還躺了一個,是指落景寒?意思是,在這之前崖口上有過的交鋒,是曲心畫和落景寒兩人與他,可能還加了張繼,可結果卻是他毫發無傷地到了這處,曲心畫随之追來卻反被擒。
正沉念而想間,突然一道淩厲的氣息襲來,使得我寒毛豎起打了個冷顫,這還是其次,令我更驚懼的是那緩慢的腳步逐漸向這處而來。
一聲輕笑,聽到他說:“是因爲傷得重而氣息都控不穩了嗎?楚高城,你也不過如此呀。”
已經了然,我被發現了,呼吸可以屏住,但氣息無可控,不會像他們那般将自己氣息收斂自如。下意識地往裏縮,縮退了一寸之後又是一寸,忽然想到這個下檐底下怎麽空餘空間這麽大?就在這時,突的一道光照進來,正耀在我臉上。我也看清了彎腰附身探望的徐江倫,這時我已退到了他觸手夠不到的地方,他在看清我後眼睛倏的睜大,驚疑而問:“夏竹,怎麽是你?”
我沒開口,防備地盯着他,身體仍在拼命往後擠。他眼神縮了縮,輕吐三字:“縮骨術。”在我與他越離越遠時,他突然輕歎:“夏竹,我總想保全你,可你爲什麽總要逼我呢?你猜是你向後縮骨而鑽的速度快,還是我這槍裏的子彈快?”
身體倏然變僵,不知何時,徐江倫的手上多了一把槍,而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我。
我問:“你要抓我做什麽?繼續用我做餌嗎?可是對他來說,現在我這個餌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徐江倫沉鹜地盯着我,突然問:“你不想知道你是誰嗎?你出來。”
我淡聲道:“不想。就當簡單的夏竹就行了。”不想再衍生出一個新的身份,然後在我接受時又再全盤推翻,周而複始,假如有些東西我沒得選擇,那麽至少可以選擇以簡單的身份生活。我繼續向内縮進,徐江倫終究是沒有開槍,就沉默地看着我離開他視線。
當感覺到身背後落空時,我整個人都緊縮在夾縫内,連伸展開手腳都做不到,所以隻能任由身體向下墜落。幸而高度不高,摔落到底時就地一個翻滾,緩去了重力,但還是各處骨骼都覺得疼。我把縮緊的骨舒展開來,身體恢複常态。痛若分十級,此時周身的疼起碼有四級以上,可能縮骨術不能時間太長,我強行縮骨了這麽久,骨骼都像散架了般。
等待疼痛過去的時間,我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試圖光照了查探這是什麽地方。但等手機摸出來時不由郁悶了,屏幕被擠壓破裂,居然還能開機,但出來的光是四散而開的。環視四下,光照雖零碎,也依稀能看清四周。發現這好像是另一個類似于之前的空間,相對要小一些。腦中突然閃過某念,記得高城曾經說過,一座山經年累月的,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就會在山體之内産生氣泡,它的氣泡形成就是類似于這樣的一個個空間。
會否這就是他說的山體氣泡?因爲從可見的石壁來看,似乎并沒有任何規則,不像是人爲開鑿出來的。心下沉了沉,假若這空間隻有我進來的那一條道的話,那豈不是我要出去還得再縮骨鑽一次,而且那頭徐江倫在。
想到這也不顧身上的疼撐地起身,就着破碎的手機屏幕光一點一點搜找過去。當看到一道筆直的切面缺口出現時,我定住視線,恐怕我得推翻剛才的推論,洞穴可能不是人爲而鑿成,但此處已有人到過。那缺口與之前斜坡處的如出一轍,酷似落景寒的手筆。
意思是,這地方高城也到過了?我沒有太多猶豫就跨了過去,發現裏面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凝目黑暗裏曲徑通幽處,不知是何?沒得選,隻能向前邁進。
當黑影撲來時,我根本觸不及防,後背重砸在地。手中賴以照明的手機也脫開摔了出去,隻聽四分五裂的聲音,光頓然而滅,一下全部沉入黑暗。而伏在我身上的人在迅猛之間将我手腳壓制,一點都掙動不得。這一襲擊來得太突然,我想故技重施使用縮骨術,可對方就像是知道我意圖般,指如勾爪卡住了我的關節處。
隻聞咯咯的骨頭響,卻難再收縮。心中震駭,他竟知道扼制縮骨術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