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對四個人性格色彩分析:矮冬陰沉,戾氣重,帶着極強烈的個人情緒,此情緒爲消極;韓骁内斂,細緻,對細節捕捉能力強;張繼爲人冷冽,處事幹脆果斷,領導能力強;徐江倫,我翻找腦中各種詞彙,最後隻找到“耿直”,他似乎是四個人中最沒性格特點的人。
假如是我,我第一個會懷疑的是矮冬,他具備那隻暗手的心理陰暗面。但站在高城的角度分析,我覺得他首先會懷疑韓骁。因爲韓骁是與張繼首先下到地下,他們倆共同具備殺人時間,而他的内斂細緻更符合一個潛伏者的心理畫像。所以在剛到地下二層時,高城選擇留在當下,他将目标暫時鎖定爲兩人,逐一分析。
韓骁與徐江倫,在那時刻,徐江倫又是首先被排除在外的,相信高城也一樣。因爲他主動提及自己被掩埋在坍塌物下這一細節,利用人的反向思維,将自身的弊曝露于外,反剔除自己的嫌疑。這時目标基本隻鎖定在韓骁一人身上,但,他第一個死!
原本韓骁死,徐江倫變成首要嫌疑,他們之前是一起走的,卻在中途“失散”,但偏偏在這時候矮冬冒了出來。槍聲吸引的其實不光是我,是所有人,我可能是離得最近的。
自從走入推理世界,我就再不相信這世上有巧合一說。所以,徐江倫爲了再次剔除自己嫌疑,是故意設局等我即将靠近時,讓韓骁受心理暗示所控自殺的,而離得相對比較近的矮冬則是他利用的第二對象。
隻有矮冬與我生出矛盾間隙,才能左右高城的判斷。
無疑,徐江倫懂心理學術,而且境界極高。他早已看出高城在懷疑他們四人,所以一言一行間都把持有度,而韓骁本該已被推出來成爲他的棋子,若非發生了什麽事,他定然是不會棄子的。所以,是因爲韓骁在他身底下位置發現了那個孔洞,而那孔洞一定連接着底下第三層空間,秘密将曝于人前,徐江倫又怎允許?
韓骁可能做夢都不會想到,身旁的同伴,其實是最毒的蛇,随時都會噬咬他一口,而那一口,緻命!
棄子之後,徐江倫必須得和高城來一場心理之戰。而他在暗,高城在明,所以即使高城睿智,也吃了這暗虧。韓骁的死涉及到我,高城必然将目标轉移向别人,而矮冬就首當其沖,加上之前消了對徐江倫的疑,除去矮冬,高城更懷疑的人是張繼。
即使曾對張繼有過欣賞,但在事實面前,高城隻選擇相信證據所呈現的行爲推理。韓骁之死,在不明真實的情況下,更像是被殺人滅口。也确實是被滅口,但滅口的原因與所想的有出入。矮冬或許不夠格成爲那隻暗手,但可以借他的手來達成目的,而他對張繼那偏執的崇拜是一切動機,而張繼則最有理由因爲被韓骁察覺異樣将其滅口。
徐江倫這一局,完勝!他成功将高城的視線集中在了張繼身上,又暗中操控了矮冬,使其淪爲心理傀儡,沒了自身的理智。
大約是到這時,江燕才正式出場。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毀壞水庫,他們要将那座地下城摧毀,也将該死的人都淹沒在其中。
夜空下,暗林間,虎崖口,空間靜谧,隻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在平緩陳述。講到此處我頓住,移轉目光與那雙始終都沒離開過我臉的暗眸對上,我問:“把我送進那個密閉空間的人是你吧?”雖是疑問句,但語氣肯定。
他的眸光一閃,反問:“何出此言?”
我微默了下,低聲說:“原本是以爲高城發現那個空間将我藏于内,而他則孤身一人與你們周旋。但到後來才恍然明白,對他而言,再安全的地方也比不過他身旁,尤其還是那個未知空間。所以他斷然不可能會在當下将我單獨撇開,而當時在場的就隻有你和他,除去他,隻剩你了。總不至于是那韓骁死而複生,或者靈魂出竅把我給帶下去吧。”
說完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諷笑起來,那時候我怎麽就那麽糊塗,被鬼迷了眼呢?
終于,他沉暗開口:“當時看到你躺于高城腿上很快呼吸平穩了,我就知道機會來了。即使高城貌似什麽也沒做,但以我的眼力仍能看出他爲讓你能快速入眠,下了安心的指令,短時間内你不會輕易醒來。要想晃過高城的眼,光簡單的心理術是行不通的,必須要讓事件演繹的逼真才能騙過他将他引開,要不然我怎麽把你藏起來呢。猜猜我是怎麽引開他的?”
我輕吐兩字:“江燕。”
他不由笑了,嘴角微抿:“夏竹,我有說過你很聰明嗎?沒錯,江燕一直蟄伏在旁,是時候她上場了。當手電光遁滅的那一瞬,我與她共演了一場戲。假裝發現韓骁的屍體突然不見,再察覺周遭有異樣,驚喊出誰在那,以高城的敏銳反應勢必如箭一般地沖出去試圖抓住人,但他不可能追遠,因爲你還在原處。但時間夠了,韓骁死的那個位置是我們通往第三層的暗門,隻需轉瞬就能将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推進孔洞,然後你會順溜下滑到底。等高城回轉過來時,人去樓空,當然我會在‘昏迷’前奄奄一息地告訴他你被黑影抓走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該去拿金像獎的影帝。”
他并不在意我的諷刺,隻道:“你該感謝我對你的仁慈,後面即将會發生什麽我一清二楚,将你斂藏于那洞裏,也是保你一命。更是猜到了你醒來後的一番心理,以爲你至少會因爲高城而安穩呆在那,沒想你還是找到出口上來了。”
“仁慈?”我重複這兩字,“你的字典裏有仁慈這兩字嗎?韓骁和矮冬,與你同事多年,你眼都不眨就将他們殺了;張繼拿你當兄弟,你卻陷他于不義,拿他當擋箭牌。”
徐江倫突的一怒:“韓骁是他發現了不該發現的事,可是矮冬,你難道不清楚我是爲什麽殺他嗎?如果那一槍不開,死的就是你!”
我心沉了沉,話被堵在喉間。不至于矯情到說甯可被矮冬一槍打死也不要他救,事實就是我還活着,但,矮冬最後開的那一槍射中了高城的後心,我很難不去懷疑這是徐江倫又一次設計好的局。
卻聽他冷哼出聲:“無需把我想得那麽神,高城會在附近是我意料之内,但我也想不到他會能趕上爲你擋子彈。隻不過他那舉動正合我意,受傷後的獵豹怎麽也得殺傷力減半。”
心機、城府、審時度勢,還有什麽,哦,演技好,這些是我在徐江倫身上找到的。與那個印象裏耿直甚或帶了點憨厚的人,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有件事毋庸置疑,他才是真正我在畫影裏畫在頭頂那雙噙着惡意的眼。甚至,在心理學術上,他爲主,江燕爲輔。
當一些事呈于大白,很多事就能貫穿起來。
第一次吳炎案,他作爲片警是第一個進到現場察看情形的人,所以在極短的時間裏他匆匆刻下l&k的标記,埋下第一條導火線。但有些細節卻沒法完全顧慮到,以至于讓高城在公開的場合将他的初步心理畫像呈現。哦,對了,那個高城初露鋒芒的場合,他還是沒資格參與的,可他卻“剛好”站在門外。這時候,他必然心起防備,也将高城列爲了心頭之患。
所以,城市論壇“燕歸來”的挑釁,是一次試水,試的是高城的水。也是一次放餌,引我這條魚上鈎。假如我沒記錯的話,負責“徹查”城市論壇輿論的人正是他;更不會忘因輿論的滋生而波及我,卻導緻江燕受傷流産,因此使得我與江燕走近。巧的很,在虎崖上奮不顧身救我,被毒蛇咬傷的徐江倫,剛好也在那家醫院。
猶記得高城當時消失了一段時間,等在樓下再見他時,他一臉的諱莫如深。恐怕當時的他就對江燕和徐江倫同時入院起了疑慮,暗中查了什麽,但一定無果。
回到童子琪案,虎崖的這個現場,他在。刻在樹上的标記,是他所刻,這在當時我就确定了。兩次刻畫的筆觸與手法都是一緻的。樹下泥土的刻意松滑,本身目标可能不是我,是任何一個站在那崖邊的人,但既然是我,他就将計就計,上演一幕英雄救美,既獲得我的感恩之心,也成功将衆人的視線引向山腳發現另一具屍體。
如果說第一案,他下得是預示,那到這時,他收得是人心。一個深谙心理學術的人,又如何會不知道怎麽才能敲開人的心防?直接一舉兩得,使江燕和他,與我的關系都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