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整理了下才正視着他的眼道:“兩個人都有一些鮮明的特征,沈珩平的妻子與丈夫年齡相當,打扮時尚,對丈夫很維護;姜妻要比姜宏修小了十歲左右,按理這個年輕的女人才更想要打扮,但她卻穿着保守,言辭間有委屈卻不願表現出來,但到最後,看似木讷的她反而直覺敏銳性比沈妻要強一些。”
“誰有說謊嫌疑?”
“兩個人應該都多少撒了謊。沈妻的要更爲明顯些,她話意間沈珩平平時應酬很多,略有顯擺的意思,但當徐江倫問到特殊的周六周日時,她幾乎沒經考慮就否定,并強調周末是家庭日,爲其掩藏顯得很拙劣,并有不打自招的嫌疑。”我想了想,又添了句:“但不排除她是有意。”
高城眯眼嗤笑了聲:“總算知道不随主觀判斷了。”
當他是誇贊,我繼續陳述:“姜妻的特征要沒那麽明顯,每個問題出來,她的情緒都有外露,回答隐忍,可看出平日家中地位不高。之所以覺得她有問題是她的态度。被傳訊到警局詢問其丈夫一些事,相比之下沈妻的維護會合理,而姜妻卻像有意把丈夫往警方這邊推。”
至少,姜妻與其丈夫姜宏修感情不會太好。
高城反常地沒給任何意見,隻是表情淡淡地靠在那,兀自若有所思狀。門被外面推開,是局長的助理小杜。他朝我點了下頭後,就對高城道:“高sir,兩位證人進過停屍房了,我給你們調監控。”
很快沈妻走進法醫部的畫面呈現在牆上,應當是在審問姜妻時,有人将她帶過去的。與在審訊室内相比,她此刻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驚惶,顯然已從刑警口中得知有具男屍可能是她丈夫,一邊走着那腳都在簌簌直抖。而當法醫陳将遮蓋的白布掀開時,沈妻的第一反應是尖叫出聲,人往地上軟倒。臉色慘白不可能假裝,她死死瞪着那假肢斷面,緊接着一聲嚎哭。
我蹙起眉,這是......她認出那具男屍是沈珩平了?轉頭去看高城,他淡笑着抛來一句:“急什麽?”默默收回目光,再次凝于牆上畫面,沈妻似乎哭到岔氣,被女刑警給拖着離開了法醫部。過了片刻姜妻走入畫面,同樣的流程,在法醫陳掀開白布時她的反應......
畫面結束時,别提高城,就連我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微妙。
小杜在那撓頭地問:“這是怎麽回事啊?”他在旁也将全過程看了。但問題直接被高城忽略,淡淡吩咐:“去叫張繼進來。”
小杜立即跑出了門,張繼很快來到門外,但未等他邁入就聽高城道:“立即申請搜查令,對沈姜兩家進行徹底搜查。”張繼頓住腳隻蹙了下眉,二話沒說轉身就走了。
這......也太雷厲風行了吧。
耳旁傳來高城的低嘲:“若警察辦事能各個像他這樣,懸案可大大減少。”
從他輕描淡寫的幾次語鋒以及某些行爲中,可判斷出他對司法與警方有較嚴重的偏見。這不,爲了不坐警車,他都讓落景寒給購置了一輛豐田車。
大部分刑警都出警了,局内隻剩了幾人,高城欲走也沒人攔的住。我本想勸,因爲可能事情很快就有眉目,但他回頭就語氣不善地道:“别再讓一個餓到發昏的天才動腦。”我頓時閉了嘴,中午時分我是領了份警局的盒飯吃的,雖然沒什麽胃口,但也将就糊弄過了,但他......在休息室睡覺。
車子并未開出警局太遠,因爲拿高城的話說他餓到發昏了,我就指着路旁一處看似環境不錯的餐廳讓停了車。走進去才發現這家餐廳别具一格,居然用水晶簾子将座位一間一間隔開着,看似私密又朦胧若隐若現。
找了位置坐下,發現頭頂吊着一盞宮燈。突聞對座高城冷哼:“不倫不類,俗!”我擡眼看過去,他就道:“難道不是?要麽中,要麽西,搞什麽中西結合,嘩衆取寵而已。”
正好這時服務員撩開簾子進來,面色有點耐人尋味。
等菜期間我沒忍住開口而問:“現在的事态如何發展?張繼申請搜查令在那兩家能搜到什麽?”但高城眼皮都沒擡一下,安靜地坐那......轉着筷子。
我算是明白他真的打定主意在吃飽前不動腦,也不會回答我任何問題。隻能自己沉入思緒回想剛才的事,老實說假如沒看過姜妻的反應,基本就判斷那具屍體是沈珩平了,可姜妻在白布掀開後,反應并不算激動,就隻死死瞪着屍體,有那麽一瞬她的嘴角甚至勾起弧度,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憎恨。
這些行爲特征與她之前審訊時是統一的,完全有理由懷疑那具男屍是姜宏修。可到這處問題就來了,男屍雖然面目全非,暫時還沒有複原本來面目出來,但他的身體特征十分明顯,左臂與左腿都爲假肢,經過鑒定都不是近階段形成的,時間兩年以上。如此鮮明的特征,她們總不可能認錯,難道兩個人的丈夫都是殘疾?這巧合的有點離譜。不過也不能排除,或許,這兩人本身認識,或許,他們曾共同遭遇過一件事。
我眯起眼,想到了吳炎案。
但這種幾率畢竟太低了,所以還有一種幾率較大的可能:男屍就是沈珩平與姜宏修其中之一,而他們的妻子都認識他,并與不是妻子的那位淵源頗深。
那麽高城讓張繼去搜查的動機是......找另一個他?
“盯着菜你也能飽?”正想到入神處,被突兀的聲音打斷,怔怔回神就見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而高城已經在舉着筷子開動,呃,他的面前吐了一大片骨頭,眼神也就偶爾飄過來一下,又兀自埋頭啃排骨。
我讪讪地答:“不太餓,你吃吧。”他淡掃了我身上一眼:“都是骨頭不好。”
若不是與他處得久了,還真難領悟其意思,而領悟之後我選擇忽略。他卻在頓了頓後又道:“這頓不吃,下頓就是午夜了,你掂量着吧。”
微微一怔,“爲什麽要到午夜?”
“你當接下來那群警察還有心派飯?案件未破,又多一個人死了,夠他們愁的了。”
我心中一沉:“誰死了?”
“吃飯!吃完了再說,免得影響胃口。”
嘴角抽了抽,他那樣像是沒胃口嗎?無奈隻得舉筷,夾起一塊紅燒排骨放入嘴裏時心中一動,輕問:“你爲什麽這麽喜歡吃紅燒排骨和清蒸魚?”
他突然扯起一抹惡意的笑,直勾勾地看着我說:“假如有人當着你的面将人皮剝開,斬斷手骨成一節一節,然後丢進鍋裏紅燒時,是什麽感覺?”不等我作反應,他又接着道:“假如你曾經看過人活生生地丢進蒸鍋裏,等到再出來時......”
“楚高城!”我怒聲喝斷,胃裏陣陣翻湧,嘴裏還在嚼着的那塊骨頭頓覺酸苦,被我一口吐在了桌上。瞪着他那張可惡的臉的同時,心中又一次掠過那念:他曾經到底經曆過什麽?
然而他突然嗤笑出聲:“腦子不帶彎的,這都信了?”我僵了下,見他的筷子到我面前的清蒸鲈魚盤裏夾走一塊魚肉放嘴裏後又道:“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爲什麽,就像人爲什麽要喝水同一個道理,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爲什麽。”
是他的調調,但我在後面再沒将筷子伸向那兩盤菜,而他一個人也悠遊自在地獨享了。差不多時,我放下筷子安靜地等着,見他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後開口:“停屍間斷手斷腿的人是姜宏修,死在姜氏家中的是沈衍平。”
“都死了?”
“死了。”
心上震了震,難怪之前他要說接下來警方會忙不停,可是:“既然你确定人死在姜氏家中,那爲何還讓張繼去搜兩家,不是隻要搜姜家就行了嗎?”這樣還節省時間。
高城冷讪:“不搜怎麽知道沈家是第一死亡現場呢?”
我驚愕!“誰的死亡現場?”在問出口的霎那,心裏隐約已經有答案,可是真聽他說出來時,還是覺得震撼。他說:“還能有誰?自然是殘疾人姜宏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