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向遠怔忡着神色,讷讷問:“結束了嗎?不,還隻是開始而已。”
在說完那句話後,他就一直沉埋着頭再沒擡起。無論我問什麽,他都無動于衷,就像沒有聽見一般。我不由去向高城求救,可一低頭,就見他眸光銳利直射在杜向遠身上,并且眼中浮着若有所思。
向室外的窗口探看了下,刑警人影促動,已經這麽長一會時間了,等下可能就要結束這次單獨對談。我隻得暗下伸手拽了拽高城的衣袖,湊到他耳邊低語:“你想想辦法呀。”
他偏頭掃了我一眼,說不出來的深意,讓我身體微僵。随而他轉眸似不經意地念了個名詞:“心因性精神障礙。”我納悶地看着他,不懂他意思,然而他并不看我,而是眼睛微眯直視前方,口中繼續低緩而念:“當個體突然遇到嚴重而強烈的事件刺激後,承受不了超強刺激而表現出的一系列與精神刺激因素有關的精神症狀,前期表現爲無助、恐慌,如果長時間沒有治療,就會産生一系列幻覺,比如:背叛、仇恨以及,死亡。”
高城的嗓音帶了一種磁厚度,平緩的語速讓人覺得心緒平靜,從而不知不覺跟随着他的語句進入。我留意到,在他說到後半段時,杜向遠就已經擡起了頭,而那“死亡”兩字,猶如一記重拳擊在他臉上,有那麽兩三秒的時間,他表現出痛苦與掙紮,最終回歸平靜,可眼神卻已透露了與之前不同。
到這時,高城才輕移目光,定在杜向遠臉上,“我說得對嗎?”
杜向遠身體顫了一瞬,眼神卻平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高城蓦然而笑,笃定的口吻:“當你應這個口時,你已無所遁形。”話聲一落,我看到杜向遠極狼狽地扭轉了目光,臉色變白,而高城的話卻讓我如墜雲霧。
“夏竹,你剛才不是問像他這種會判什麽罪,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故意殺人罪。”
我大吃一驚:“怎麽會?不是已經證實殺人的不是他了嗎?”
一周前,所有的罪證似乎都指向了杜向遠,就在我也幾乎認定他是兇手時,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愛與恨的故事。人們常把“相愛相殺”挂在嘴上,可當真正有人把這四字用真實诠釋時,不止是令人震撼,還感到恐懼。
做夢也不會想到這起滅門慘案的真正兇手,是那個已經被所有人裁定爲悲劇者的,吳炎。
一切的一切,原起于愛,最終以殺爲終結。這是一場由吳炎自導自演的戲,而他身兼導演與演員兩種角色,所有參與者都被他選定爲配角,包括高城。
我是花了将近一周的時間,并從高城口中逐步挖掘訊息,才将整件事給理通的。
首先,事件的起因得追溯到半年前,甚至更久。吳炎很愛于秀萍,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當他發現自己的妻子與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時,仇恨就開始滋生。反觀于秀萍的情感,隻能用矛盾兩字來概括,她似乎同時愛着自己的丈夫和丈夫最好的朋友,愧疚與刺激并存,從而導緻她心理逐漸變得扭曲。吳炎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卻沒有制止,于是他們的女兒吳冰冰就成了悲慘的存在。
所以當秦亞麗首次打電話給吳炎時,他的态度與其說冷漠,不如說是放縱。在那時,或許更早,他心裏已經有了瘋狂的計劃,這個計劃的名字叫——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