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城卻道:“你們都沒認清重點。兩處案發現場都沒有可疑車輛出現,我推斷的是兩種概率較大的可能性,但卻非絕對。恰恰這個杜向遠,滿足了概率之外的另一種可能,假如他的證詞是人與車輛都沒離開本市,還比較讓人信服一些。這就是反證邏輯學。”
我略懂了他意思,三位證人的證詞雖各異,但同時滿足在案發當下沒有車輛這一點,于是無論你的證詞有多精彩,都排除不了嫌疑。
“那後來你又是怎麽進一步确認的呢?”相信光憑這一點,高城不會将杜向遠鎖定。
“概率排除法。”
我不甚明白,眼犯狐疑。高城難得耐心地解釋:“三個人,排除了兩個,剩下那一個就是幾率最高的。第一次審訊時,秦亞麗目光躲閃,馬濤鎮定,這些都與他們自身素養息息相關;相比之下,杜向遠的反應最有趣,克制、壓抑、悲痛,這些矛盾的情緒在一張皮相下同時呈現,通常此類人才是最有心理特征的。”
聽到這處,我在心中輕歎,隻能說杜向遠運氣不好,遇上了高城。
已經不止一次觀察到高城在分析時,眸中精光浮動,與他慵懶的神情極不符。我略一沉吟,依照他的思路而走:“所以你後來安排将三人前後分開審訊?是攻心理戰嗎?”
高城卻搖頭:“他們還沒到玩心理戰的級别,找個保安小試牛刀就現形态了。”
我心中一頓,猛然想起一個細節,驚問:“那個人是别墅的保安?”在秦亞麗被徐江倫從三人審訊室帶出轉到另一屏幕時,靠近走廊邊上有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在被問話,當時我還多看了兩眼,且留意到秦亞麗在經過時腳步略頓,而杜向遠很快掠過。馬濤則被留在審訊室内,并沒有此一幕。很快注意力就被後面的事吸引,也把這茬給忘記了。
一經點撥,很多事在腦中開始變得清晰。這個案子其實有很多疑點,首先是無可疑車輛出入,這在剛才已經得到惑解;其次就是監控。
現在的區域監控遍布,尤其是别墅群區,安保措施上會更爲加強。但很巧,幾天前的夜裏曾刮過一場暴風雨,然後無論是小區内吳炎所住那幢樓層附近,還是于秀萍别墅區那邊,監控都各有損壞,那兩片區域成爲了視角盲區。而吳炎那幢樓層電梯内的探頭則不知壞了多久,一直都沒修理。也就是說,監控成了擺設,也成爲兇手作案的有利條件。
當衆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就變成了刻意。
可是我仍想不通,從兩人經過那張桌旁的表現,不是應該判斷秦亞麗認識保安,曾去過别墅,而杜向遠清白嗎?
仿似知道我心中所想,高城淡淡地說:“停止你腦子裏那些主觀意念判斷,都說了透過現象看本質。事實恰恰相反,秦亞麗的行爲屬于潛意識運作,而杜向遠則由腦層細胞控制肢體行爲,這個安排,不是測試誰更鎮定,而是讓那個心中有鬼的人現原形。”
“所以,在那時候你已經有結論了?那爲何還要對秦亞麗作那個遺囑試驗?”
高城靠在輪椅的椅背上,眼皮半耷着道:“既然要扒皮,那就别遺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