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湘琴寫給我的情書我隻在她拿給我的當天看過一眼,至于裏面寫了些什麽我并不清楚,所以今天算是我第一次正式來看。
我不得不承認,這封信她寫得很認真,隐隐還可以看出幾處修改過的痕迹,密密麻麻的一張紙上寫滿了她兩年來的心情,語言并不十分華麗但的确很動人,隻是讓我奇怪的是,這封信的筆迹跟我之前在她的習題冊上見過筆迹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說是出自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之手。
所以現在,我是發現了袁湘琴未曾示于人前的又一項僞裝麽?
從突然轉變的态度到莫名變好的成績,從簡直想象不出會是出自她之手的繪畫作品再到完全不同的筆迹,這家夥身上到底還隐藏着多少秘密?
看着正在書桌前兀自整理着東西當我不存在一樣的人,我的心裏忽然生出一種不滿的情緒,這個袁湘琴,不是還曾經說什麽喜歡我的麽?現在怎麽可以如此漠視我的存在?哼,我看她那也隻是一時頭腦發熱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吧!
想到這裏,原本不錯的心情瞬時低沉下來,故意拿那封情書的事情逗弄她,看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念出了情書的内容來刺激她,她大叫着幾步跨到我面前想要搶下情書卻被我躲開并把信舉得高高的不讓她碰到,還說要收藏不還給她了,果然惹得她跳腳。
沒想到她爲了搶那封信竟然會直接撲了過來,可我身後就是床,猝不及防的,我身子一歪向後倒去,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離我最近的物體——袁湘琴的手臂,拉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她整個人就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我的身上,額頭還重重地磕上了我的下巴。
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我有些發暈,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之後,我按了按幾乎被撞得脫臼的下巴悶聲抱怨,但袁湘琴這個始作俑者卻似乎一臉比我還要委屈的樣子,拜托,如果不是她突然撲過來我又怎麽會跌倒?至于會去伸手拉她也根本就是無意識的動作,怎麽能怪我?!這位大小姐到底還講不講理啊!
“不怨你怨誰?誰讓你要拿我的東西啊!”袁湘琴恨聲埋怨着揉着額頭從我身上起來,還順勢又捶了我一拳,這家夥,當我是沙包麽,随便打來洩憤的?!
拉住正要起身的人,我一個翻轉把她壓在身下,滿意地看到她露出慌亂的表情,聽着她又急又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心裏那種想要逗弄她的感覺愈發強烈,勾起邪邪的笑容緩緩低下頭向她靠近,故意說出一些帶有暗示性的暧昧話語,倒不是真的想對她做些什麽,其實隻是想吓吓她,用以緩和一下之前因爲被她那樣冷漠地對待而産生的不滿情緒,僅此而已。
袁湘琴的反應早在我的預料之中,但是我卻忘了,凡事都有萬一,就像電影裏說的那樣——我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那結局……
誰想這家夥竟然那麽快就找到了我的“軟肋”,直接把我媽搬了出來,我嘴上說着不在意,心裏其實憋氣地不得了,如果說在這個家裏有誰會讓我忌憚的話,那就非我老媽莫屬了,從袁湘琴住進我們家,我媽她有意無意地給我添了多少麻煩啊,現在想想還覺得一陣陣頭皮發麻呢!
先是鼓動着袁湘琴跟我一起去上學,然後又是“不小心”放錯了飯盒,後來竟然連我小時候穿過女裝這種有關私隐的事情都講給她聽!爲什麽她對一個外人要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上心?就算是袁湘琴的到來彌補了她多年來一直都想要個女兒卻不得的遺憾,可是也至少不要這麽離譜吧?有時我真的很懷疑,到底我跟袁湘琴誰才是我媽親生的!
郁郁之下,我又向她靠近了些,卻見她似真似假地笑了起來,眼神若有似無地瞟向門口,輕輕的一句話說得我後背一陣發寒:“呐,江直樹,你說,如果伯母現在突然進來看到我們這樣的情況一定會很開心的對不對?”
聞言,我慌忙地轉頭看向門口,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根本連個人影都沒有,這才知道上了袁湘琴的當,剛想轉回身譏諷幾句,沒想到下一秒竟被她“襲擊”了,我捂着嚴重受創的腰側退開床邊,生氣地瞪着那個不慌不忙從床上起來的人。
“喂,你在做什麽啊?!”
“這句話似乎應該我來問你吧?你準備對我做什麽呢?”她笑得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看着我,一時間我忽然感覺有些心虛,但還是硬着頭皮争辯說是她自作多情,然後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審視般的表情看得我心裏有些發毛。
她滿帶嘲諷的問話讓我無言以對,隻得沉默了,心下當即了然,怪不得在面對我貌似惡意侵犯的舉動時她還能那樣鎮定,原來她早就看出了我的意圖,一直那樣不動聲色地看着我一個人在那邊唱“獨角戲”,所以,我是又一次在袁湘琴面前出醜了是不是?
真是可惡!爲什麽現在這個袁湘琴總是能讓我情緒失控做一些我根本沒想過會做的事情,每每都讓我在她面前出醜!這家夥難道是我的克星不成?我爸媽到底收留了個什麽人在家裏啊!
聽着她說要我做好被她“自衛反擊”的準備,我禁不住地皺起了眉,她什麽意思?這是在向我宣戰麽?還說什麽提醒?這根本就是變相的警告好不好?!她以爲我很閑麽,會那麽無聊地總是找她的麻煩?隻要她不來煩我,随便她要怎樣我才不會在乎呢!
恨聲丢下一句“用不着你假好心”,被她笑得一臉“恬然”地“請”出了門,我盯着關閉的房門瞪了好久,有些洩氣地歎了口氣,轉身回了房間。
裕樹顯然有些不習慣我回來這麽早,表情奇怪地看了我半天卻沒說什麽,我知道他是看出了我的情緒不好也知道是爲了什麽所以沒有開口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裕樹對于跟袁湘琴有關的事情開始避恐不及,還是因爲那個被他形容爲“很可怕”的眼神麽?我真的很疑惑,到底是什麽樣的眼神能讓裕樹怕成這個樣子?我還真想見識見識。
第二天早上吃飯時,我媽神神秘秘地塞給袁湘琴一隻粉紅色的束口袋,說是護身符,能保佑她考試順利,我在心裏暗自嗤笑,隻是一個小小的期中考試而已又不是聯考,至于搞得這麽緊張麽?還弄什麽護身符?要不要這麽誇張啊!而且我真的十分懷疑袁湘琴是不是真的需要這個東西。
跟平常一樣,袁湘琴又早早地出了門,我把最後一口面包丢進嘴裏,在我媽開口催促之前也站起了身,雖然并沒有興趣跟袁湘琴一起去上學,但我更不願意因爲這件事被我媽念叨,兩者相權,我還是甯願勉爲其難地選擇前者。
其實在經過了昨天的事情之後,今天早上再看到袁湘琴的時候我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的,可那家夥竟然一副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樣子,那種全然的漠視讓我突然有種自讨沒趣的感覺,就像隻有我一個人在在意那件事一樣,我到底是在擔心些什麽啊!
帶着抑郁的心情來到了車站,目光一瞥就看到了正倚在站牌上悠閑地哼着歌的袁湘琴,哼,這家夥倒是挺會享受的,剛要别開視線,就聽見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擡眼看了過去,是那天送她來車站的男生,袁湘琴毫不吝啬地對那個男生展露出不加掩飾的燦爛笑容,是我之前從來沒有,至少是在她面對我時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他們……什麽時候變這麽熟的?明明應該才認識沒幾天而已的,怎麽看起來就像已經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袁湘琴那家夥,她的友誼難道就這麽廉價,可以随意給予他人的麽?她難道不懂什麽叫做“防人之心不可無”麽?那家夥,果然是個笨蛋呢!
忽然不知怎麽的,那兩人之間有說有笑和諧融洽的氣氛讓我覺得有些礙眼,不自覺地抿起了嘴,硬是别開了視線不去看他們,卻又禁不住想起剛才袁湘琴臉上明快愉悅的笑容,心裏愈發陰郁起來,而更讓我覺得郁結的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這樣的心情。
難道就因爲她對待别人那麽友好而對我卻那麽惡劣?可是,我又爲什麽會在意這種事?我跟袁湘琴,其實本來就不應該有交集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