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老子,麯黑的,啥子都看不到。
“黨員,你看,該咋個搞呢?”麻子一籌莫展的盯着黨員。
“這一帶在民國初年大肆開礦,挖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煤炭。我們可能是掉在以前的煤坑坑頭了,”黨員不緊不慢的說道。
“是聽說過這裏挖過煤,後來出了礦難事故,死了好多人哦,我們兩個掉到這個坑裏,也是倒了黴了。”麻子說完,想起身看看,可是又沒有任何光源。完全是一片黑暗。
“你莫動來動去的,這裏好多年了,萬一碰到啥子,再次塌方,我們兩個就埋在這兒了。”黨員焦急的說。
麻子和黨員是當地的尋屍客,也叫“倒背腳”,也就是幫助那些死在外地的人把屍體帶回祖地安埋。這種工作見不得光,一般都是夜晚進行。
兩個年輕人接到的這個單子是東新場姚家的單子。姚家在當地是赫赫有名的大戶,他們的大爺姚平安被土匪綁了“白豬”,由于沒有及時交錢,被撕票了。屍體被扔在了印子坡的墳園,姚家出資要張麻子和黨員去幫他們把姚家大爺的屍體找回來。
麻子是東新場的人,因臉有密密麻麻的黑斑,所以人送外号“麻子”。祖上曾經是中醫世家,到他這一代就沒落了,麻子家道雖然中落,但是一身本事還是繼承的不錯,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幫人正骨,也替人去煞辟邪,看期相面,還喜歡舞槍弄棒,膂力驚人,尋常樓閣,蹬布起身,就可縱躍而上。前幾年參加四川保路軍,打了兩次仗,不知道什麽原因,後來自己跑回來了。最近經常有人抓逃兵,麻子出門不也敢太張揚。
接的這單活路,也是黨員介紹的,黨員是陳太生的外号,他經常對人說他是愛國青年黨的,自封爲陸安縣第一黨員,他上過幾天洋學堂,自恃清高。家裏卻常常揭不開鍋,沒得辦法,隻能跟着麻子當“倒背腳”。黨員和麻子是小學私塾的同班同學,一起學過“人之初,性本善”,後來黨員去了城裏上洋學堂,前兩年回來才和麻子聯系上,一起厮混,由于兩個人都屬于沒得啥子背景的,經濟自然窘迫,便合起夥來搞“倒背腳”的生意。
“姚家大爺這次是被馬匹山的蒲師爺一夥綁架的,要價3000塊大洋,送信的到了姚府,還沒進門,就被姚三爺的人打了一頓,嘿嘿”麻子故作輕松的一笑。“三爺看完信,直接把送信的人頭送回給了蒲師爺,還說蒲師爺一天之内就把姚家大爺送回來,不然就要血洗他們山寨,”
“蒲師爺這是坐不住了,前兩年剿匪,把蒲師爺的一家老小都給抓了,下命令弄死他們的就是姚三爺。”黨員說道
“啊?還有這些事?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嗎?”
“啥子一條路上的哦,這年頭,哪有啥子信義可言呢?”黨員接着說道。“這是要立威啊!姚三爺想把陸安縣的煙草生意全部收了,可是蒲師爺的人馬正靠這些吃飯啊,自古官匪一家,那次把數沒談好,姚三爺是下了死手了。蒲師爺聽到風聲當時帶上一群手下就跑了,可憐了蒲師爺留在山寨的一家老小,蒲師爺的小娃娃剛剛滿月,就被下令放在醋缸缸淹死了,蒲師爺的幾個姨太都被姚三爺分給了手下的兵痞,三天三夜啊,後來被折磨緻死了。”黨員說道。
“蒲師爺的弟弟,外号“混世魔王”的蒲五,被姚三爺砍去手腳,裝在罐子裏,仍在了馬匹山的山腳下,活活被疼死的。”黨員繼續說道。
“哎,惡人自有惡人磨啊!不管他們的哦,我們還是想辦法先出去哦,這個鬼坑坑,呆起讓人不安逸。”麻子說完,開始摸索起來,看看身上還有不有光源。
“倒背腳”這個職業,自古在東新場就有,一般都是比較窮困的人才會去敢,後來慢慢發展成固定的家族。麻子家在東新場明面是開醫館的,私下卻經常接這些活路,麻子年輕膽大,更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很感興趣,後來醫館倒閉了,麻子這一代沒了支柱,幹脆就放手幹了起來。
摸來摸去,麻子終于在内衣夾層裏面摸到了一根火撚子,“黨員,把你身上的爛布撕一塊下來,”黨員扯住衣服的一角“撕拉”,“哦豁,真的成了爛布衣服了。”
“嘿嘿,沒得事,等我們出去了,收了錢,保管你娃有新衣服穿。”說完,麻子點燃了黨員的爛布,周圍終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