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的天眼就是在不特别做法的情況下,也能看見一個鎮子氣息的流動,這就是比師父天賦厲害的地方,當年師父就算要看清我們一個小村的氣息流動,也得特别的開壇踏罡...
而人有生氣,從細碎的腳步聲來看,這個鎮子的人有很多都應該朝着一個方向前行,所以在天眼之下,我隻需要看清楚生氣流動的方向,就能找到我要去到的地方。
在這樣的想法之下,我洞開了天眼,整個世界一如既往的變得模糊起來,而流動的氣流卻變得清晰了起來,各種隐藏在暗處的存在更是顯形在了眼中。
天眼的世界,我還是比較能夠适應的,可是這個鎮子的‘真實’,卻讓我隻看一眼就已經皺起了眉頭。
之前,站在山坡上,我覺得這個鎮子充滿了死氣,這個時候才發現在鎮子裏的某一處簡直就是一個死氣沖天的所在,這種死氣并不是指什麽死亡氣息,而是說一種衰敗的氣息,一旦這種衰敗的氣息徹底的占據了整個鎮子氣場的主流,那麽這個鎮子就已經無力回天的将變爲一片無人之地。
如今這種衰敗之氣就已經占據了上風,包括此時陰氣彌漫在這個鎮子,就連陰氣之中也不可避免的夾雜了絲絲衰敗之氣。
而凡是有人居住之地,并傳承了一定的曆史,證明是可以适合人類居住的地方,都有一定的地脈之氣,最好的當然就是鼎鼎大名的龍脈之氣,天眼之下是一種充滿了生機的金綠色,如今這個鎮子的地脈之氣,就被死氣所纏繞,說是奄奄一息已經不爲過,讓人看着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味道。
當然,讓我皺眉的遠遠不止于此,因爲我發現死氣的發源之地,竟然也是陰氣的發源之地,那到底是什麽地方?我仔細回想,應該就是我在山坡上看見的那個巨大的内弧之地,我微微歎息了一聲,内弧之地,那就是黃河的回水灣,也就是說那是木材調運處的所在...莫非是當年那具男屍沒有解決嗎?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小巷,不過二三十米左右的巷子,竟然遊蕩着不下二十隻冤魂鬼物,這就是我皺眉的最大原因,我原本以爲冤魂鬼物應該沒有那麽多,因爲我們三個是陌生人來鎮子,所以來到院子那個神秘的存在是刻意帶了那麽一些怨魂鬼物來鎮壓我們的...卻不想是這種情況,根本不用帶什麽怨魂鬼物來鎮壓我們,這裏到處都是。
一個人類生存的鎮子,一到夜晚,陰氣彌漫,鬼物遍地,這裏的人是怎麽生存下來的?這裏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根本就成了一個鬼鎮!
生氣流動的方向我根本就不用去特意的感應了,因爲太過明顯,竟然全部都朝着死氣,陰氣彌漫的地方而去——木材調運處啊...
在我沉思的這麽一會兒,一個冤魂經過了我的身旁,眼神空洞,神情卻兇狠,它看了我一眼,沖着我咧了咧嘴,然後無意識的朝着另外一個地方飄蕩而去...我自然不可能怕它,當是和鬼物那麽近距離的面對面,總不是一件愉悅的事情。
沉默中,我将黑色的鬥篷披在了身上,然後低頭在這個巷子中前行,此時,小鎮謎一般的巷道再也不是我的阻礙,跟着氣息的方向就能達到那個木材調運處。
至于剛才和鬼物的‘驚鴻一瞥’,讓我已經斷定一個事實,它們真的是沒有思考能力的遊魂,它們最重要的魂到哪裏去了?應該不是三魂殘缺,否則它們無法維持形貌,會變成鬼頭一般的存在,可它們殘缺的是哪一魂?魂又在哪兒?
更讓我奇怪的是,剛才那個鬼物的穿着是典型的大西北的穿着,白色的對襟褂子,灰布褲子,一條腰帶綁着,頭上還有羊肚子頭巾包着...可是,那年代應該算久遠了嗎?
這樣想着,一個鬼物又和我擦肩而過,這個鬼物卻穿着藏青色的一身兒中山裝,自然不是筆挺的那種,就是粗布做的,可那卻是五六十年代,也可以算作七十年代的人很常見的穿着...
我抿着嘴,沉默着,越來越多的謎題環繞,我竟然一點兒頭緒也理不出來,也就在這時,我遇見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一樣是披着黑色的鬥篷,無聲的從我身後和我擦肩而過,步履匆匆的轉過我所在這條巷子的轉角,然後消失不見...如果不是天眼的狀态,可以看見人特有的生氣,我差點兒以爲這也應該是一個鬼物,我很奇怪這個鬥篷下的人怎麽做到的腳步無聲,也很奇怪爲什麽人與人之間如此冷漠,擦肩而過連交談也沒有?
鬥篷上都縫制有一個巨大的帽子遮蓋着臉部,我也看不清楚這鬥篷底下是一個什麽人,不過不交談也好,免去了我不少的麻煩。
就這樣,一路我故意放緩着腳步朝着木材調運處趕去,我不敢追上大部隊,甚至不敢讓人落後于自己,如果最後到,我還可以躲在暗處觀察,但一旦有人在我身後,發現了我,那後果則非常的嚴重...
可以這樣說,我可以面對百十個厲鬼,可我怎麽去面對百十個人?難道都殺了不成?
就這樣磨磨蹭蹭,感應着鎮子裏流動的生氣幾乎都湧到了木材調運處,我這才加快了腳步朝着那邊趕去,到這時,鎖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一路上我遇見了不下上百個怨魂,心裏總有些悲哀,他們的背後代表着一條生命,既然是如此遊蕩在人間,幾乎不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身體越來越冰冷,此刻我自嘲我自身的溫度已經幾乎和一具屍體也沒有多大的區别了,而木材調運處終于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猜測沒錯,就是這裏,以前屬于工廠的大鐵門還矗立在這裏,斑駁的鏽迹,門上模糊不清的幾個大字說明了它年代的久遠...看來這個木材調運處已經倒閉了很有一些日子了。
大門沒有關上,而是敞開了一個縫隙,可以容兩人通過的樣子,大門的背後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但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就跨了進去,此時在天眼之下,我感覺到所有的生氣就聚集在了一個地方,而那裏仿佛還有些别的什麽,可讓人驚疑不定的是,我的天眼竟然都看不清楚!
整個木材調運處充滿了一種腐朽的氣息,整個場地雜草叢生,曾經的設備也早已不見,隻剩下一些腐朽的木頭橫七豎八的堆在地上,有些已經長出了灰白色的蘑菇,不過也爲我提供了一些方便,随時可以藏身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朽木之後。
到這個時候,我放緩放輕了腳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緊張,總還是能聽見自己的鞋子踩在雜草之上‘沙沙’的聲音。
但沒人注意我,他們都聚集在某一處小山坡上,此時我已經看見了那邊透亮的火光,那些人圍在那裏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是靠近?還是就在這裏觀察?我有些爲難...手也有些微微發抖,如果就在這裏,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人在做些什麽,但如果靠近的話,那個光秃秃的小山坡,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可以遮掩我的存在。
難道又這樣回去?我顯然不甘心!看着身上披着的黑色鬥篷,我一咬牙,還是決定冒險。
這樣決定了之後,我不容自己多想...腳步加快,大步流星的朝着山坡那邊奔去....我怕自己一猶豫,就錯失了去探查的勇氣!可鎖陽結還是不敢解開,有鬥篷的遮掩,人不認識我,可是那些怨魂就不一定了..畢竟剛才它們沒有攻擊這個鎮上的人們,應該有什麽特殊的方式可以認得吧?
我心裏頗多的想法,這個屬于木材調運處的山坡卻已經近在眼前...隻有唯一的一條小路可以上去,而那些人全部都聚集在山頂的一處緩坡...還是沒有人特别注意到山腳下的我,因爲他們已經開始怪異的跳躍了起來,就像原始人最初的舞蹈一般,卻沒有那震撼人心的鼓點,很詭異的在無聲躍動着,隻有沙沙的腳步聲。
我此刻已經緊張的喉嚨發幹,手微微顫抖了...但已經到了這裏,我怎麽還有退路,我很是幹脆的眼一閉,朝着那山頂上的緩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