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之上顯得有些狼藉,帕泰爾的屍體,破爛的紙人,雷電落下的焦痕,破爛的棺木,已經燃燒殆盡的火堆...還有‘安睡’在我們身後的強尼大爺...
加上落雷之後,免不了的細雨紛紛,兩撥兒人就在這樣的岩石之上對峙了。
沒有人開口,彼此之間的氣氛是沉默且僵硬的,凝滞的連風都不會從我們相對的中間吹過,隻是卷起了我們彼此的衣角。
我的笑容依然挂在臉上,這應該說是我面對楊晟的第一次‘勝利’,因爲從荒村到長白山,他都順利的搶走了昆侖遺禍,而這一次他注定是要撲空。
“你的笑容很讨厭。”開口的是張寒,他的神情淡定,語氣平靜,明明是很挑釁的話語,在他這樣氣質的人說出來,反而像是一件笃定且平常的事情。
“是嗎?”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笑得更加燦爛,說到:“反正我也沒要求你喜歡。”
“爲什麽笑得那麽開心?”張寒明知故問的樣子。
“我爲什麽笑得那麽開心,那就要問你爲什麽臉色那麽難看,我認爲兩件事情有必然聯系,你覺得呢?”我收起了笑容,但神色也很平靜,語氣和他同樣淡定,面對這種心機深沉的家夥,最好也就是這樣,讓他什麽也看不出來,猜不出來。
張寒沉默了,而肖大少在我身後,偷偷對我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我稍許有一些得意,看來說話犀利的不止是承心哥,原來我也可以啊,想到這裏我又笑了。
“陳承一,我說過,你的笑容真的很讨厭。”原本沉默的張寒看見我再次笑了,微微皺眉,打破了沉默,仿佛他是真的很讨厭我的笑容。
“不要廢話,如果你們是想搶什麽東西,抱歉,你們注定會一無所獲!如果你們是追殺我追到了這裏,那就拼命吧,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拼命,你說呢?手下敗将?”說這話的時候,我雙手插袋,歪着腦袋,死死的盯着張寒一行人,臉上的表情卻學着鄭明依,一副痞子的樣子。
擺明了就是,如果你生氣,我就會好開心的。
但是我其實根本就不在乎張寒,我的目光看似在盯着張寒,實際上卻是暗暗的注意着那兩個至始至終沉默的老者,還有就是他——楊晟,我心底對他壓抑着不知道究竟是仇恨,沉痛,惋惜,悲哀的那一種情緒,可是我厭惡這樣的情緒。
至于另外一個裹在鬥篷裏的人,我始終對他的存在沒有任何危機感,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惡意,反而忽略了。
“你!”果然一提手下敗将四個字,張寒的臉色就陡然變了,變得異常的陰沉,眼神也變得異常的陰狠,可他畢竟還是張寒,那個備受推崇的四大勢力年輕一輩第一人,他隻是失态了那麽一小會兒,想說什麽也隻是說出了個你字,就閉口不言了,臉色再次恢複了平靜。
這份心機簡直不是這個年紀的男人會有的,我自歎同樣的情況,我不會做的比他好,因爲骨子裏我比他沖動。
“打敗你的陳承一,和我想象很接近。”年輕一輩的來人一共有五個,這一次開口的是兩個陌生人中的一個,這個人沒有什麽明顯的特征,平常的身材,平常的長相,連穿着也很平常,如果硬要說有什麽能讓人記住的,就是他的胡子好像蠻重,所以他刮過的下巴,青色兒很重,遠遠看去就像青了半張臉。
我不認識他,貌似肖大少對他也有些陌生的樣子,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爲我介紹這個人是誰,隻是皺緊了眉頭在沉思。
至于另外一個陌生人,在這個青下巴的人說完話以後,隻是冷哼了一聲,然後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說,打敗張寒不稀奇,而他才是我的對手一般。
這個人相比于青下巴,有非常明顯的特征,那就是他的臉上有三道傷口,像是兇猛動物的抓痕,貫穿了整個臉,不過這不讓他顯得難看,即便他的五官很平常,但是卻異常的硬朗,這抓痕倒是和他本人的氣質異常的相配。
發現我在看他的臉,這個冷哼的人朝我看了過來,眼神中倒沒有什麽仇恨,隻有那種濃濃的戰意,他忽然指着臉上的傷痕對我說到:“陳承一,聽說你們有幾大妖魂,你們依靠妖魂,而我卻是殺妖的!這臉上的抓痕,是妖怪給我留下,你相信嗎?”
說完這話,他忽然惡狠狠的朝我笑了一下,即便是在雨中,他的那一口白牙也異常的耀眼,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的犬齒比别人長一些,是僵屍嗎?完全不像!
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對話,我所能應對的也是平靜以對,在這種對峙中,大戰過後的我們并沒有任何的優勢,沖動并不是什麽好主意。
“不要廢話了,老站在這裏擺什麽造型,真以爲是華山論劍啊?要做什麽直接一點兒,我擺poss擺累了。”沉默了許久的承心哥伸了一個懶腰,終于說話了,開口依舊犀利,比起光棍精神來,在嘴上,他比我強一百倍。
做什麽?那幫年輕人反而沒有話說了,那兩個老者也異常的沉默,仿佛這裏沒有他們說話的餘地。
而在這時,一直站在後方的楊晟忽然朝前走了兩步,而他的地位和威嚴在這個時候也就完全的體會了出來,他朝前走了兩步,所有的人都讓開了一條道路,這些年輕人哪個不是家世顯赫,傳承悠久,心高氣傲,桀骜不馴的?對于楊晟卻完全不敢有任何的放肆和不滿,反倒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恭敬。
楊晟就這樣默默的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于此同時,他仍然帶着那個披着鬥篷的人。
我和楊晟終于再一次這樣面對了。
我可以面對其他任何人沉住氣,可是面對楊晟,我的心情始終難以平靜,我老是會想起靜宜嫂子,想起那一年的荒村,在風中輕輕的挽着耳邊被風吹得散亂的頭發,這樣的她的身影。
凄清中,帶着異樣的堅韌...她是蒲草,可磐石到如今證明真的無法轉移,她的堅韌她的守候到底會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而這個男人,我封閉的農村生活外,第一個外鄉的男性朋友...我對他曾經何嘗不是充滿了信任?還有投入了滿腔的友情?我曾經以爲我會仗劍江湖,而他會是陪伴我的那一個,可以兩肋插刀的那一個...
所以,我沒能保持平靜,也無法沉默,開口說到:“楊晟,你又何必裝神秘?變成了什麽怪物,已經是不可以掩蓋的事實了,難道你還羞于見人?”
楊晟戴着墨鏡和口罩,他沉默,我也看不出他神色的變化,倒是一直跟着他的兩位老者,聽見我這樣的話,示威般的朝前邁了一步。
可我不在乎,望着楊晟,嘴角帶着冷笑說到:“曾經收到過一封這樣的信,信上有人大概這樣說,再一次面對我,大概就不會心軟了,而是會生死相對的情況。他也的确這樣做了,在長白山的天池之下,這一次應該也是一樣嗎?如果是爲了追殺我而來,那麽就請動手吧。”
說完這話,我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身體裏剩下的力量也在快速的集中,我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但是楊晟隻是輕輕的轉了一下頭,環顧了一下岩石之上的一切,然後用一個類似于麥克風的東西,抵住了喉部,然後他那已經完全變聲,嘶啞難聽的陌生聲音就從那個東西裏傳出來:“那具屍體我還有點兒用,帶上它吧。”
他的話音剛落,那兩個老者就上前去,眼看就要拿走帕泰爾的屍體,我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面對在意的人和事,到底改不了骨子裏的那份沖動,不禁沖上前去兩步,目光冷了下來,沉聲說到:“憑什麽?”
那兩個老者冰冷的看了我一眼,隻是徑直朝着屍體走去,而我大怒,就要動手,我身後的夥伴自然也會響應我的一切。
但楊晟什麽也沒說,隻是朝着我這邊走了兩步,當然帶着披着鬥篷的人,他也沒做什麽過激的動作,隻是一把扯開了那個鬥篷人的鬥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