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問見過的大場面就多了,已經快不懂得什麽叫害怕,但這裏的場景卻成功的勾起了我心底的一絲畏懼。
就是這麽震動一下,讓我和肖承乾都僵硬在了當場,一時間竟然不敢去做什麽動作。
大概過了兩三秒種,肖承乾才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在詢問我到底要怎麽辦?還能怎麽辦?總不可能被一具棺材吓得就回去了吧?我從身後的背包掏出了墨線,意思也就很明顯了,封棺,然後背負這具棺材上岸,什麽也不要想。
看我拿出墨線,肖承乾點了點頭,遊動到了棺材的另外一側,準備和我一起綁墨線。
這時,我也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棺材,從離它不到一米的距離,到徹底的靠近它,伸手就能觸摸到,在這一過程中,棺材再也沒有産生什麽詭異的變化,讓我的一顆心漸漸平靜下來。
抖開墨線,我準備開始封棺,肖承乾也拿住了墨線了一頭,開始和我一同動手,但事情根本不入我們想象的平靜,在墨線接觸棺材的一刹那,棺材開始非常明顯的抖動起來,感覺就像是這具棺材在掙紮一般,沒有心理準備的我,被這忽然的變故驚了一下。
如果是有經驗的道士,一般都會認爲這是要起屍的征兆,這一刻的僵屍是最恐怖的,一般都會避開,可是我和肖承乾在水下根本沒得選擇,在這一刻,肖承乾又看了我一眼,我一咬牙,示意肖承乾繼續。
整個封棺的過程并不愉快,那一具詭異的棺材時而會劇烈的震動,時而又安靜,而且在漆黑的水中總是回蕩着若有似無的冷笑聲,仿佛就像是背後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的看着我們做這一切,嘲諷着我們的不自量力。
我心中不停的默念着靜心口訣,盡量讓自己封棺的手穩定,其實我并不是怕什麽僵屍,它如果真的起屍了,和我搏鬥起來了,我反而會冷靜下來,讓人畏懼的其實是這種明知道有僵屍,它不停的提醒着你它的存在,卻一直不起屍,又出現起屍症狀這種情況,這會讓人的心一直懸着。
等到考試成績的心情,比知道成績後的心情難熬許多。
我也不知道封棺的時間用了多久,隻是當墨線的最後一個線頭綁定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全身幾乎都快僵硬了,這裏的水溫是有那麽冰冷嗎?唯一的好消息是被綁了墨線以後,棺材終于不再詭異的震動了,那若有似無的冷笑聲也消失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明顯的感覺身後的氧氣罐裏氧氣少了一小截,可見我其實是憋了多久,透過手電光,同樣可以看見肖承乾的臉色蒼白。
我不想在這水下耽誤了,手扶住棺材的兩角,示意肖承乾和我一起起棺。
棺材沒有想象的沉重,加上水的浮力幫忙,我和肖承乾一起用力,終于搬動了這具棺材,可是當我們倆一起把它舉起來的刹那,一股肉眼可見明顯的黑氣一下子就從棺材的底下冒起,在那一刻我仿佛聽見了千百人凄厲呼嚎的聲音,接着就是真正透骨的冰冷。
這冰冷和水中的冰冷不同,在出現的一瞬間就幾乎将我凍僵在那裏,而在這時,我和肖承乾同時舉起來,舉過頭頂,準備托着上浮的棺材,不知道爲什麽一下子變得異常沉重,陡然的重力,竟然一下子壓得我半跪在了水底的淤泥裏,肖承乾也是同樣的情況,偏偏我們還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而在跪下的一瞬間,手裏的差點沒握住的手電,歪歪斜斜的光芒正好照在了剛才棺材所在的潭底,我竟然看見在那潭底的淤泥裏,陷了不小二十個頭骨....而頭骨空洞的眼眶仿佛都在‘看’着我們,明明就沒有眼睛的存在,我卻感覺到那黑洞洞的眼眶裏飽含了怨氣和心酸!
在那一刻,我也明白了,剛才沖天而起的那就是怨氣,被這具棺材一直鎮壓吸收着,我和肖承乾擡起棺材的那一刹那,一不注意,被如此強烈的怨氣沖撞,難怪身體會陡然的僵硬。
至于棺材忽然變得沉重,應該是棺材中的僵屍在搗鬼,配合着怨氣瞬間用它的屍煞氣鎮壓了我們的氣場,其實重量根本上沒有改變,隻是我們的氣場被怨氣沖撞以後變弱了,然後再被鎮壓...一個人的氣勢氣場弱了,會很玄妙的覺得什麽都很沉重。
我和肖承乾幾乎同時想明白了這一點兒,做爲一個道士,這種情況要是不會緊急的應對,就不算一個道士了。
我和肖承乾并沒有放下棺材,而是對望了一眼,然後同時運轉着功力,在水中無聲的呐喊了一聲,這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吼功,而是一種在瞬間提升自己的氣場的辦法,就如一個懦弱的人,在被逼急了以後,忽然大吼了一聲,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會明顯的感覺到這個人的氣場提升了,本能的就會覺得不要再招惹他了,本能的覺得要退縮了。
盡管那個人并沒有瞬間變得力大無窮之類的....這種提升氣場的吼叫方式,就是根據這個原理來的,隻不過比起普通的發洩般憤怒的吼叫,道家這種方式講究的技巧就多了許多。
氣場的提升,讓我和肖承乾擺脫了這種沉重的壓力,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恢複了。
我們沒有多餘的交流,幾乎是同時選擇托着棺材向上遊去,還沒有開棺,這具棺材就鬧出了諸多的詭異,再耽誤下去,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
隻不過,我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那埋着人頭骨的淤泥,不知道挖下去,會挖出多少人類的骨骼,那裏面應該有被婞娅無意中迷惑的人,但應該也有兇魚爲帕泰爾拖來的人,這個潭底其實就是另外一個‘血池’,隻不過流動的水帶走了這裏罪惡...
在返回的路上沒有再發生什麽多餘的事情,但整具棺材不停的傳來的冰冷氣息,還是把我和肖承乾折磨的夠嗆,如果是普通人估計早已在上浮的過程中就已經徹底的被凍僵,然後和棺材一起再次沉沒到水底了。
我和肖承乾是在憑着自己的底子硬抗!
‘嘩’的一聲,我和肖承乾終于浮出了水面,在看見陽光的那一刻,我第一次覺得陽光是那麽的溫暖,盡管在這深潭中隻有絲絲縷縷的陽光,也仿佛在瞬間就化解了我從心底産生的冰冷。
在水面之上,這具棺材終于‘正常’了,上午的陽光盡管并不強烈,卻飽含着十足的陽氣,至少可以暫時鎮壓一些‘異動’,畢竟棺材裏的僵屍是被師祖的封印鎮壓着的,它還鬧不出太大的幺蛾子!
我和肖承乾托着棺材,漸漸接近了岩石,強尼大爺也在這時恰到好處的扔下了一卷繩子,畢竟棺材裏的僵屍已經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了我和肖承乾兩個人的生人氣,再接觸更多,起屍的時候也就會更加的厲害,這種情況必須得避免,除了我和肖承乾,其他人是不能再觸碰棺材了。
我和肖承乾拉過強尼大爺扔下的繩子,綁好了棺材,然後趁着強尼大爺拉着棺材的時間,趕緊的爬出水面,爬上了岩石,然後連潛水服都來不及脫,就和強尼大爺一起逮着繩子,把這棺材一起拉上了岩石。
在岩石之上,除了我們三人,所有人都避開了棺材之外兩米左右的距離,并且在他們所站位置的外圍,灑了一層混合着黑灰的糯米!糯米自然不用說,那黑灰則是至陽的植物,就如菖蒲之類燃燒出來的灰燼,其實在這裏面還混合有雞蛋液,畢竟雞也是至陽之物,雞蛋中也蘊含了十足的陽氣,隻不過世人知道的很少罷了,在大量需要雞血,又不想傷生造諸多殺孽的情況下,一般都是用雞蛋代提雞血,雖然效果不是那麽好。
至于黑狗血,道家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用的,那樣的殺孽太重,即便黑狗血對破除邪術的效果是最佳。
一切準備工作都就緒了,我看了看時間,離午時三刻還有半個小時左右的樣子...于是和肖承乾就放心的脫掉了潛水服,我們不急,把這棺材拖到上午的陽光下暴曬一下,并沒有什麽壞處,還能一定程度的壓制一下這個家夥,唯一遺憾的隻是這裏陽光明顯不足。
點上了一支煙,我抓緊時間恢複着體力,而強尼大爺也爲我和肖承乾遞上了一碗姜湯。
“承一,就是起屍的一瞬間,記得那一瞬間一定要壓制住帕泰爾,其它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看我和肖承乾喝着姜湯,強尼大爺猶自不放心的又重複了一句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事情。
但我們并沒有嫌強尼大爺啰嗦,他的緊張我們能夠體會到,這時,師祖之前用來定位的,那個像招魂幡的法器也被豎立在了岩石之上,就如同真的要招魂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