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說完這句話,我内心雖然驚恐,但還是忍不住朝着我們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竟然跟我說這玩意兒不是鏡像?我真的難以接受。
但是這一看,卻讓我看見一個我自己都難以肯定是不是錯覺的細節,我發現是站在路口的那個我,好像表情有了非常細微緩慢的變化,但揉了揉眼睛,一切又是安靜且靜止的。
這個是...我眉頭緊皺,好像有一點點靈感的感覺,可是相比較于我愛去想那些飄渺虛無的事情,承心哥顯然更現實,他直接問吳老鬼:“看着駭人,但這些對我們有沒有實質影響?”
吳老鬼有點二愣愣的說到:“沒有啊,至少我們兄弟幾個上次進去,是啥影響沒有?就是這種自己看着自己站在那裏的感覺吓人。”
“真的沒有一點點實質影響?”承心哥眯起了眼睛。
“嗯呐,不然還能咋的?如果害怕也能算個影響的話。”吳老鬼老神在在的說到。
承心哥沒問了,對吳老鬼是信得過的,所以輕輕推了我一把,對我說到:“承一,還看什麽呢?走吧。”
不得不說,承心哥比我幹脆。
我收回了目光,逼迫自己盡量不去想另外一個自己還在路口的事情,繼續前行,心中卻有一種走在獨木橋上的感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因爲吳老鬼說了,千萬不要掉下去,否則就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于是,我的每一步都變得小心,卻不想在這條小路上前行了幾分鍾,一個拐角以後,那層一直籠罩的薄霧卻詭異的不見了,而出現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一個山谷。
看到這個山谷的瞬間,我就呆了,因爲我沒想到那個‘通天龍柱’爬上來,我看見的是這麽一個所在,世外桃源一般美麗的山谷,真的美得讓人心顫。
我是沒有看錯嗎?挂在天際盡頭的如紅綢般的夕陽,映照着山谷中那争奇鬥豔的花朵,顯出了一種讓人心顫的勃勃生機。
翠綠的草坪,幾叢翠竹,在繁華的争奇鬥豔之下,卻又平添幾分清幽,配合着那無盡的天光,這樣的所在怕是隻能出現在夢中而已。
“如雪,你掐我一把,你告訴我外面的老林子其實是冰天雪地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的說到。
如雪卻平靜的說到:“有無限生機滋養的地方,這麽美是應該的。”
相對于我和如雪,一個呆,一個靜,承心哥卻已經‘瘋’了,他推開我們,幾步就跑到了這個山谷之中,蹲了下來,仔細的觀察着,臉色變得癫狂,口中喃喃自語,那樣子顯然是情緒已經超出了掌控。
“承心哥,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藥材嗎?”我想到的隻有這個可能。
“不不,不是藥材,就隻是普通的植物而已!可是它們已經突破了生長的極限。”承心哥的語氣平靜,可是那顫抖的聲調已經出賣了他。
“什麽意思?”我站在小路的盡頭問他,我沒有挪動步子,隻因爲我決定了,我要死死的守在這條小路的盡頭,因爲安靜不了一些時候了,我們要面對大量的敵人。
“很簡單的意思,打個比喻,你陳承一能活一百歲,可是你卻活了兩百歲,都還在生長的意思,隻是很緩慢,你懂了嗎?”承心哥的語氣終于不再平靜,而是有了一絲癫狂。
“那又有什麽意義?”我已經轉身,重新面對這條小路,死死的盯着遠處那霧氣籠罩看不清楚的地方,我在等待着敵人的出現。
“意義大着呢,如果這裏種植上藥材,你覺得會是一個什麽概念?我都想賴在這裏不離開了。”承心哥大聲的對着我的背影說到,我沒有回頭,隻是大聲的回應了一句:“那你就享受吧。”
說完,我站在路口,依然沒有動,小喜和小毛卻悄悄的站在了我的身邊,吳老鬼也飄蕩在了我的背後,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承一,外圍的陣法讓我來吧,在很多年以前,它們就被仁花的蟲子破壞的差不多了,否則僅憑當年那個誘騙老吳的人又怎麽可能撼動它。”如雪來到了我的身後,輕聲的對我說到。
我轉頭看着如雪,嘴唇動了動,想說點兒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原本的是在那夜之後,一路決心,送她來龍之墓,隻因爲尊重她覺得值得的事情,有一種我們的愛情犧牲在不得不犧牲的事情面前的美好和壯烈。
可到了此時,如雪說要開墓,我的心中卻激蕩起了強烈不舍,她就要離開而棄凡塵了嗎?眼前這個女子,我多想是要放棄全世界,也要抓住的人啊。
可惜,我和她,誰都放棄不了全世界,也沒有資格放棄全世界,當愛情觸碰到心中的守護與底線,于是她選擇了守護,我選擇了底線。
喉頭發澀,發酸,像是吐出每一個字都那麽困難,是最後的掙紮想說說一句:“如雪,我舍不得你,留下吧。不然,我陪你守墓,管它天崩地裂,我隻要你。”到了口中卻變成了:“嗯,你去開墓,我守在這裏。”
如雪深深的看着我,忽然就撲進了我的懷裏,抓着我胸前的衣襟,手指發白,然後擡起頭來,堅決而又決絕的吻住了我,周圍美景如畫,安靜的如同世界的盡頭,她卻和我到了隻争朝夕,愛情燃燒到最後的絢爛。
離開我的嘴唇,如雪輕撫着我的臉說到:“記得一個人的滋味,比記得一個人的樣子往往來得更深刻,一點點的回憶,有時可以溫暖整個人生,承一,我們有太多回憶了,日後,我隻想你做到無憾。”
我的牙齒緊緊的咬着,整個腮幫子都是生疼的感覺,最終點了點頭,這一點頭,就如同在做今生最重要的決定,我娶她,和我放棄她,不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決定嗎?
如雪離開了我的懷抱,我的目光卻追随着她,她慢慢的走入山谷,就如同一個本不該存在于這世界的女子,慢慢的回歸屬于她的仙境,那隻猙獰的蟲子也不知何時飛了出來,身上還帶着如雪未幹的血迹,盤旋在如雪的身後。
我那一瞬間,有一些恍惚,哀傷到了極緻,反而隻是麻木,還記得自己還做什麽,是要面對敵人來着,不是嗎?
我轉身,身後響起了如雪的聲音,那充滿了奇特韻律感的一種奇妙聲音,似是口哨,卻又像是低吟淺唱,配合着那隻蟲子奇特的蟲鳴之聲,讓人直觀的第一感受,就是她開始了召喚。
我微微眯起發澀的眼睛,睜大着它不掉眼淚對于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那發自如雪的聲音,配合着這如血的夕陽,也道不盡我此時心中的悲怆,犧牲果然不是那麽好做的。
“承一,很難過嗎?”承心哥低沉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沒有回答,有一種難過根本就是說不出口的,說了反而是矯情,我的目光隻是停留在那霧氣中的小路上,我急需要一場戰鬥,讓我狠狠的發洩,發洩那心中滴血的疼痛,太疼了,哪怕是戰死,我也不想這樣疼死。
“曾經記得,我也這樣失去過一個女孩子,那一天你陪我爛醉,你還記得我們在半夜的街頭吼着的那首歌嗎?”承心哥忽然這樣說起,又或者他根本就不要我的答案,因爲我根本還沒有回答,承心哥低沉的聲音就已經開始輕輕的哼唱起了那首歌曲。
“沒有人能夠告訴我,沒有人能夠體諒我,那愛情到底是什麽,讓我一片模糊在心頭,在我心頭....”
漸漸,我的淚水溢滿了眼眶。
“過了今夜我将不再有,也許今生注定不能夠有,眼看那愛情如此漂泊,隻能含淚讓她走,她的背影已經慢慢消逝在風中...”
“隻能每天守在風中任那風兒吹,風兒能夠讓我想起過去和你的感覺...”我哽咽着和承心哥一起低聲唱了起來。
就如同我們常常像傻x的行爲,大妖墓穴中面對師祖的遺言,哭得涕淚橫流,如今面對大戰,卻一同唱起一首歌,緬懷逝去的和即将逝去的愛情。
山谷中的如雪,低吟淺唱般的呼喚,繁花似錦的清幽山谷,天際的永恒夕陽,兩個男人的悲怆歌聲,心中的萬千情緒....
命運終該沉澱,放下的一切的一切。
“有心情唱歌,老李一脈的人,果然不能用正常的眼光來看待啊。”霧氣的深處傳來了一句人聲,還未見其人。
可是,已經來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