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胸口上有一大片血迹,此刻立于場中,神色也有些凄然,另外三個跟随我師父的道士同樣也是如此,是他們親手斬滅了這些怨靈,但心中未嘗沒有憐憫。
人說,大道無情,在斬妖除魔驅邪一事上,用的最多也是這個詞。師父卻從來沒有這樣說過,甚至很多時候都會留一線生機。
在我向往俠義的年代,師父總是對我說:“道無情,心卻是熱的,能留住一線生機,也就是種下了一分善念。這個生機有時也不是指生與死,在很多時候,就比如你和别人的關系,到了崩潰的時候,也一定要留一絲寬容,落井下石也不見得是痛快,懂嗎?”
那時的我不懂,愛憎總是特别分明,可是現在的我早已懂了,有時你的一絲寬容對别人也許就是另外一扇窗戶,如果這個世界都是如此,也就不會越來越多的人極端了。
風吹過,仿佛也是在爲這些無辜逝去的母子哭泣,我大踏步的走到師父面前,伸手準備扶住師父,他卻瞪了我一眼:“三娃兒,你看我可是老到走不動路了?”
“師父,你傷了本源啊!”我難過且着急的說到。
“那又何妨,這次且讓我戰個痛快。”師父說完,隻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雙手一背,然後對身後的衆人說了一句:“走罷。”
我看着師父的背影,發現曾經那個很挺拔的背影,如今都有一些佝偻了,心中有些難過,無情的怎麽是大道?最無情的是時間吧,它總是帶走你珍貴的瞬間,珍貴的人,而且還告訴你,在時間裏,你沒有辦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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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葬的原因就是如此,有可能屍變的屍體葬于樹内,不沾地氣,也就沒辦法起屍。我算明白了,那人皮傀儡藏在樹裏也就是這個原因,不沾地氣,不接觸生人氣,它也就在沉眠的狀态,你走過去....”在我身邊不停的說話的,是關喜哥。
從我們離開空地,一直走到了這地下通道内,他一直都在分析這嬰靈,怨母,我沒見過一個人能啰嗦到如此地步,終于我忍不住開口了:“我說喜哥,你不停的分析這個幹什麽?難道你對黑巫術也有興趣?”
關喜哥或許也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啰嗦,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到:“我師父說了,術法這種事情,不要死學死記,多看看,多想想,舉一反三,才能達到一個很高的境界。”
我微微一笑,這關喜哥當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我正待和他再聊,卻聽見淩青奶奶說話了:“立淳,這地道内如此安靜,會不會還有陷阱?”
是的,我們現在就在地道内,這地道比起高甯曾經帶我走過的地道要華麗許多,無論是地上,通道側壁,還有地上都鋪滿了青石闆,雕刻着奇怪的浮雕。
這個浮雕我在黑岩苗寨的時候,看得多了,很多建築物上的圖騰就是如此,那時我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麽,到現在卻明白,這就是那抽象的惡魔蟲啊。
走在這個地道的時候,我就清楚的知道,這是高甯口中所說的新地道,正是因爲它的存在,我和高甯才鑽了空子,利用廢棄的舊地道逃了出來。
面對淩青***問題,師父沉吟了一會兒,說到:“哪兒還能有什麽陷阱,剛才那逆天的傀儡,怕是已經耗盡了黑岩苗寨巫師的力量,剩下的不過是一場決鬥罷了。”
淩青奶奶微微皺眉,說到:“那逆天的東西,怕是要有好幾個巫師獻祭生命才能完成,否則按照規矩,老天是會降下神罰于這裏的。巫師的力量耗盡了,可是蠱苗我卻一個沒有見到啊。”
師父說到:“黑岩苗寨自從有了惡魔蟲以後,還能存在什麽蠱苗,在惡魔蟲的威壓下,什麽蠱蟲還能存在?”
師父剛說完,我就覺得不對,我立刻對師父說到:“不對,師父,他們是有蠱苗的,他們在地下不是有一支由年輕人組成的秘密部隊嗎?然後裏面有蠱苗的。”
師父說到:“秘密部隊我是知道的,有五十人的樣子,專門培養年輕一代的巫蠱,怕是圖謀甚大。可是遠遠沒有成氣候,黑岩苗寨那些老一輩的蠱苗,才是真正的用蠱高手,他們是最無辜一批被犧牲的人,由于不肯屈服于惡魔蟲,以惡魔蟲那些千奇百怪的卵爲本命蠱。所以...總之,在這裏,不存在真正的蠱苗了。”
說話間,長長的地道已經走到了盡頭,在盡頭處是一個看起來恢宏無比的大廳,在這個大廳中,最顯然的就是一個高高的祭壇,祭壇背後則是4個小門,不用想這4個小門是分别通往4個山腹的,那些母蟲就被黑岩苗寨的人藏在山腹中。
我清楚的知道,這4個小門,其中有一個是廢棄了,因爲那個山腹裏的母蟲被高甯偷走了,剩下應該還有3隻母蟲,但是具體有幾隻還得仔細探查過了才知道。
我聽聞師父說起,這是黑岩苗寨最大的秘密,那麽多人秘密調查了那麽多年,都沒有接觸到這個真正的秘密。高甯仿佛給我提起過母蟲一共有4隻,但是過了那麽久的時間,又在當時那種環境下,以我出色的記憶力,都有些記不太分明了。
但現在,走哪條通道都不是關鍵,關鍵的問題在于這個大廳中站滿了人,看他們的樣子仿佛就是爲了等待我們。
爲首那個人我是我的老熟人,黑岩苗寨的波切大巫——齊收。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此刻站出來說話的是我師父。
那齊收的臉抽搐了一下,最後才呵呵幹笑了一聲,說到:“倒是沒有久等,你們比我想象的來的要快。”
師父望了一眼齊收身後的人,除了50個衣服整齊劃一的秘密部隊的人,還摻雜着幾個巫師,另外剩下的7,8人應該就是寨子裏所謂的蠱苗了。
一個寨子能有好幾個巫師,加上7,8個蠱苗已經是了不得的事兒了,就算是與世隔絕的生苗寨子,他們也不是個個都能稱之爲蠱苗,能稱之爲蠱苗的苗人,最起碼是要有一隻本命蠱的。
這樣的力量在别人眼裏看起來或許很強大,但是在我們一行人面前,就有些不夠看了,師父似笑非笑的看着齊收,說到:“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讓開,待我們處理好一些事情後回來,帶走你們。這樣,你們中大部分人或者會有一條生路。二是打過一場,但我們不會手下留情,你們中大部分人會死,或者全部的人都會死。你要選哪個?”
齊收的神色有些‘憂傷’,半晌都不說話,過了許久之後,他才歎到:“我齊收得了寨子莫大的恩賜,白白得了二十年的壽命,說起來卻是最沒有用的一個,還是老祖宗垂愛才有這個機會。我又怎能因爲你幾句話的威脅,就背叛老祖宗,我們總是要打過一場的。”
“你得二十年壽命,也就意味着,你就算投降,也沒有活路。因爲你罪不可恕!那就打過一場吧,我留下大部分的人和你們打,隻帶少部分的人離開,你知道我們要沖你們也攔不住,說不定損失更大。這大部分的人,你能留住他們多久,就看你的本事了。”師父望着齊收認真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