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宅子代表着什麽?又銘刻了什麽?我想我的家人都清楚,在這裏,記錄了我們一家相依爲命的一段日子,也是唯一一段一家人都在一起的日子。
那段日子和現在比起來,算得上是清苦,可那段日子,卻那麽的溫暖。那段日子,卻再也回不來.....
我們幾乎是沒有什麽方向的在老宅子裏轉悠着,我忽然就聽見了大姐的哭聲,我轉頭一看,她的手撫摸着牆壁,在對着牆壁哭。
顯然她的哭聲吸引了一家人的注意,大家都紛紛走向那裏,隻有我含着眼淚沒有動,因爲我還記得那是我離開的時候,在牆上刻了一行字。
爸媽,姐姐,我愛你們,在心裏,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陳承一。
沒想到,八年的歲月竟然也沒能消磨那一行字,到今天被我大姐發現了。
我大姐在哭泣着,我二姐也忍不住在旁邊掉着眼淚,我媽靠着我爸帶着哭腔說到:“我這些年,就是不敢和你一起看看這老宅子,就怕想我們家三娃兒,那麽多年看不見人影兒。”
我大姐‘嗚嗚’的哭着,對我大姐夫說到:“我弟弟很苦的,從小就不敢在家住,小小年紀就要離家,還不能和家人聯系,我弟弟可憐的...”
大姐夫安慰着大姐,而我二姐性格比較内向,說不出什麽,隻是眼淚掉的比誰都厲害,二姐夫也忙着安慰,隻不過比起大姐夫軍人的鐵血氣質,二姐夫是個文人,多少性格要敏感一些,我看見他盯着牆上的字,眼圈也紅了。
是啊,要多深的離别之苦,讓會讓當年那個少年,在自家荒廢的老宅刻上這一行字啊?
隻有被我抱着的小侄兒有些不解,爲啥大人們都哭了,我不想此行那麽傷感,把眼淚生生的吞了回去,故意樂呵的說到:“你們哭啥嘛,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可是,在我内心,卻比誰都傷心,我活了23年,自以爲最圓滿的歲月,就是和家人,和師父常伴在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但這對于普通人來說,很容易的夢想,對于我來說,卻隻能是夢想。
人生自古就是如此,每一個人的追求都是那麽的不同,可是有些追求放别人身上卻又那麽普通,這就是人生不如意的體現嗎?所以,隻能活在當下,珍惜自己所有的,并且知足,因爲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你的所有,說不定就是别人一輩子的夢想,爲何要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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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家人的午飯是在竹林小築吃的,自帶的幹糧,誰都沒想到,大清早的出發,到了竹林小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
不出意料的,竹林小築秀美的風景,惹得大姐夫和二姐夫是一陣驚歎,也不出意料的,竹林小築外面的陣法已經荒廢,沒有人打理,那些竹子自然是瘋長,我們走的那是格外艱難。
好在這裏的地勢是如此的偏僻,那麽多年來,竟然還是沒有人發現竹林小築。
再次見到竹林小築,心情最不平靜的是我,可是今天已經太多的感觸,我不想再去想什麽,強迫自己平靜,我像神經病一樣的,從行李裏拿過一章帕子,竟然開始擦拭着竹林小築。
我的舉動在外人看起來也許很神奇,哪有一個人去擦一棟屋子的,可是我爸媽,我姐姐們卻能理解,她們拉着我說到:“吃了飯,我們一起擦。”
到晚上的時候,竹林小築真的被我們一家人擦拭一新,我早說了,我要在竹林小築住幾天,我爸媽也堅持要陪我,所以帶了被子什麽的上來。
而在今天,我的姐姐姐夫們也留了下來。
這個竹林小築的夜,讓我一如回到了當年,隻是這段歲月還會不會再有,誰又知道?坐在竹林小築的長廊上,我這樣有些傷感的想着,而我的兩個姐夫這一路行來,早已經對我産生了十二萬分的好奇。
他們當然或多或少的聽過我姐姐們說起過我的事情,出于一些原因,他們在保密的情況下,多少也有些不信,覺得誇張,經過這一路,他們就算想不相信,都覺得有些難,所以他們忍不住問。
但姐夫們畢竟隻是普通人,我雖然對他們也很有好感,但不意味着很多事情就能對他們說,我盡量避重就輕的說了一些事兒,盡量用比較接近科學,比較不玄幻的語氣來解釋了一下玄學,就是這樣,也惹得姐夫們一陣陣驚歎。
我,和爸媽在竹林小築住了5天。
這5天我親自給爸媽做飯,當年我在竹林小築吃的最多的就是山筍,溪裏的魚,蘑菇,還有一些野味,如今我也如法炮制的做給爸媽吃。
雖然在這什麽都沒有的山上,僅靠着我爸媽帶來的一些簡單炊具做飯很困難,可也不影響我們一家人吃的很香甜,那些味道,是我懷念已久的當年的味道。
這5天,我去過一次餓鬼墓,看見的确實一個火炮加工廠,當年的痕迹幾乎是一絲都沒有了,這讓我不得不感慨國家的雷霆手段。
這5天,我也去看過一次于小紅和李鳳仙的墓,果然如同郭二說的那樣,修的華麗無比,隻是墓再華麗又有什麽用?這些都是外物,消失的人或感情能再回來嗎?
這些年,随着成熟,我越來越佩服李鳳仙和于小紅的感情,在我看來,無論如何,感情是沒有錯的,是純粹的,不管外人理解與否,怎麽看這一對禁忌的戀人,可在我心裏,總是會自私的編制她們能美好的,幸福的在一起的畫面,不要再有遺憾,不要再像這樣的結局,一個人守着思念,死在他鄉,一個人帶着怨氣,魂飛魄散。
一個月的時間看似很長,可實際上卻很短,我過了那麽幸福的一個月,終于也是時候離開了。
當我收拾好行李,準備走的早晨,又和當年離開一樣,下着蒙蒙的細雨,這四川多雨潮濕的冬季啊,總是讓離别之人傷感。
我媽早早起來爲我做好了早飯,逼着我吃完,又準備了大包小包她親手做的小吃,結果我行李原本不多,這些小吃讓我的行李硬生生的多出了一袋。
我爸在旁邊守着我吃完,然後對我說:“混不下去了,就回來,我老了,不怕大災小難的,我比較在乎我的兒子。”
我沉默,我也比較在乎我的爸媽,不管你們多老,我也不想你們經曆任何大災小難。
我媽說:“記得和我們常聯系,先寫信吧,這次花大價錢,我和你爸都得把電話裝上,常給家裏打電話。姜師傅說每年你可以和我們相處一個月,但沒說現在不能聯系了,你記得聯系啊。”
我點頭,這一次,我一定會常常聯系爸媽,我不想他們像過去的八年一樣,隻能在夢中想象兒子的生活。
“三年後,找到姜師傅,把他帶來這裏吧,我們想他了。”我爸忽然說到。
我心裏一疼,說到:“肯定的,我師父常說我媽做菜好吃。”
“那好,走吧,兒子。”我爸幹脆的說到,提着我的一包行李就出去了。
門口,胡叔叔早就開車在等我了,可我爸卻大手一揮的說到:“老胡,你到xx(出縣城的路)去等着我們吧,我用自行車帶我兒子去。”
這一次離開,我的想法是去找酥肉,胡叔叔負責送我到地級市去坐車到成都,可我沒想到我爸竟然要用自行車送我。
看着門口熟悉的那輛老二八,我沒有推辭,把行李交給了胡叔叔,我那麽大個個子則直接跨上了自行車。
在車上,因爲腿太長,必須得蜷縮着,不是那麽舒服,也有行人覺得好笑,覺得不解,咋一個老頭兒用自行車馱着一個大小夥子呢?
可是我和我爸都沒有去管,和當年一樣,風吹起了我爸的頭發,已經是白發多,黑發少了。那年我離開的時候,最怕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卻沒想到這已成真。
我想說點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我爸的聲音幽幽的從前面傳來:“三娃兒,爸爸在以前呢,就希望你有大出息。到現在,爸爸就希望你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