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傷感了一下,可立刻又恢複了正常,帶着微笑扯開了話題,我隻想這頓飯吃的盡興。
大姐二姐是在第三天和第四天分别回來的,請假回來的,同行的,還有我倆個姐夫,和我的小侄兒。
又是一番離情别緒不消細說,看着倆個已經非常成熟的姐姐,我還是會想到那年在衣兜裏發現的零錢,和那一張紙條,我的姐姐們啊......
接下來的日子是平靜的,每天和爸媽姐姐們說說話,逗弄一下侄兒,和姐夫們喝兩杯,幾乎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内容,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煩,隻需要享受這親情的安逸就是了。
爸媽姐姐擔心的是我這三年工作的問題,大姐在一家醫院當醫生,想動用一些關系把我弄進醫院,做個文職什麽的。二姐現在已經是一所中學的小主任了,她又想把我弄進學校去呆着。
我的大姐夫是部隊上的軍官,二姐夫是一個公務員,具體什麽官職我也不知道,總之他們倆個也要幫我,說是要把我弄進哪裏哪裏,弄得我哭笑不得。
至于我爸媽則更直接,我媽說:“兒子,我們家又有服裝店,又有門面的,你要做啥都可以,還怕養不活自己?哪兒也别去了,當個生意人也不錯。”
我爸也說:“就是,我們老了,請人管理還不如自己兒子來管。”
家人就是這樣,隻有他們才會爲你的生活事無巨細的操心,可是我一陣内疚,因爲我注定了是不能常伴家人,也不想接受姐姐姐夫的好意,因爲我讨厭束縛,所以我拒絕了。
我的拒絕讓我那性格直爽的大姐暴怒,戳着我的額頭罵:“三娃兒,你讀個大學啥用?還不肯出去工作,你羞于見人咋的?嫌工資少咋的?”
我二姐性格就溫婉的多,也是着急:“三娃兒,這人耍着是會耍懶的,你不要年紀輕輕的不工作。”
我媽沒啥文化,直接就說:“不工作就算了,你們三不工作都行,回來,都讓爸媽養着。”
我爸就罵:“老太婆,你胡說八道啥?我老陳家要爲國家培養人才,不是培養社會主義的蛀蟲。”
我聽聞這些就是傻樂,這些生活化的對話是我生命中最缺少的,也是最渴望的,我很享受。
這時,我那兩歲的侄兒也跑過來,直接就爬上了我的膝蓋,這些日子的相處,這小子挺膩着我這個舅舅的,他一上來就說:“小舅舅,小舅舅,我爸爸讓我問你件事兒。”
“啥事兒啊?”我捏着我那侄兒粉嫩嫩的臉蛋兒,忍俊不禁的說到。我很喜歡這小子,他長的像我大姐,和小時候的我也有5,6分的相像,所以我忍不住偏愛。
“就是問你,啥時候找個小舅媽回來,我要看小舅媽。”童言無盡,我侄兒這話一說出來,我倆個姐夫哈哈大笑,有一種陰謀得逞的樣子。
而我一頭冷汗,我知道這句話是點炸藥包了。
果然,我媽就開始說開了:“三娃兒,我覺得這縣城xx家的姑娘...”
“我們醫院有個女醫生...”
“我們學校有個女老師....”
“就是,兒子,爸覺得先成家,後立業也是可以的,我和你媽想抱孫子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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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呆了十天,終于我踏上了回那個小山村的路,同行的是我的家人。
村子裏的變化不算大,可也不小,至少以前常見的草房,瓦房幾乎絕迹,換上的是一棟棟整齊的二層小樓。
我聽爸媽說他們也會常回來走走,這人老了,總有想回到那個小山村養老的心思,可是習慣了城市的生活,又覺得回不去了,矛盾中就隻有這樣常回來走走了。
我抱着小侄兒,一路給他講些我小時候的趣事兒,路過我讀過的學校,才發現小時候簡陋的學校已經修葺的非常好了,還有氣派的教學大樓,看着這一切我一點都不唏噓,在我心裏,注重孩子的教育,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兒,值得人高興才是。
一路走着,一家人一路興奮的聊着,山村鄉野的空氣總是特别新鮮,在四川就算入冬了,到處都還是可以看見一片綠意,特别讓人放松。
走在鄉場那條熟悉又陌生的路上,一路上都有老熟人給我們打招呼,隻是大多數人都隻認得我爸媽了,這倒讓我和姐姐們感慨,這人長大了,樣子變得那麽快嗎?
可沒走幾步,卻有一個人率先把我認了出來,我也一眼也認出了他——郭二!
當年他備受餓鬼蟲折磨的時候,可是我和酥肉去救了他,郭二看見我就跑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就說到:“小師父,這多少年沒看見你了。”
我看着這個往昔鄉場裏第一能幹的人,總覺得比起當年,他憔悴了不少,這也是,餓鬼蟲吸了他的精血,他是比常人衰老的快。
“我去外地了,你身體還行吧?”我還是很熱情的寒暄着,人回到故鄉總是這樣,看見誰都親切,都會放下一些防備,我個性有些封閉,越長大越與人說不了兩句話,可現在卻還能和郭二寒暄。
郭二和我說着鄉場這些年的事兒,說是以前那個古墓早就發掘完畢了,不知道爲什麽那墓室卻被國家毀了,說是年久失修,怕有人誤入,現在那片兒已經變成一個鄉鎮小工廠了。
還有件新鮮事就是,有個台灣人來鄉裏投資了竹器加工廠,還把鄉裏埋人的那片墓地修葺了一番,跟個公園似的,特别是有一個合墓,修的那叫一個漂亮。
我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卻不便點明,隻是靜靜的聽着郭二跟我訴說,我在想,我要留在這裏住幾天,去看看當年的餓鬼墓,去看看李鳳仙和于小紅的墓,也算是了卻一樁當年匆匆離别的心事。
一家人拒絕了郭二挽留吃午飯的熱情,繼續前行,說着一些這些年的變化,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了那個小山村,我從小到大生活的小山村。
離開這裏八年了,再次回來,這個熟悉的村子不是沒有變化,和鄉場一樣,村子裏的大多數人都修起了小二層,可見村民們的生活比起當年是好多了,就連村子裏的大路都和鄉場一樣,從以前的土路變成了石闆路。
我有些激動的一手攬着爸爸,一手挽着媽媽,帶着虔誠的心情踏上了這條路,沒走幾步,就遇見了熟悉的鄉親們,寒暄自然是少不了的,驚喜自然也是有的。
這些年,山村人已經不像當年那麽純樸,可是有些骨子裏的東西不是利益,時代的變遷能夠改變的,幾乎每一個人都熱情的邀請我們一家人去家裏吃飯。
無奈,我們另有打算,自然是拒絕了。
和鄉親們的寒暄,讓我了解到了一些人和事兒,至少我知道了小學時候的同學劉春燕,現在是村民口中有大出息的人了,人家已經是個公務員,好像是調配到鄉場上當小官了。
我想起了中學時的那一封封信,現在想來,忽然覺得有些感懷少年時代,不過在鄉場一路行來,卻沒有遇見她。
這樣也好,遇見了,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了,有些緣分散了也就散了,隻要當年那份情意留在心中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兒,離别太多,我反而對這些看得很淡。
我關心的酥肉父母倒還好,身體很好,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開朗,我在成都遇見過酥肉,我當然給他們帶來了酥肉的消息,我告訴他們酥肉生意做的不錯,雖然我并不知道酥肉在做啥,可是給這兩個老人寬心是必須的。
果然,聽聞這件事兒,酥肉他爸大嗓門一吼,就說到:“我家兒子一臉機靈相,做生意那能成,我們等着他把我們接城裏呢。”
酥肉一臉機靈想?我想起了那張胖臉,搖搖頭,有些好笑的想着,估計也隻有酥肉父母能從那張胖臉中看出機靈,我沒好意思告訴酥肉他爸,酥肉已經把他們家和董存瑞扯上了親密的關系。
就這樣,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自己的老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