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兒也開心的笑了,問爺爺到:“爺爺,你意思你是趕屍匠裏最厲害的嗎?”
“哈哈,算什麽最厲害?隻不過算沒糟蹋了這門兒手藝。”老頭兒的言語謙虛,可是那眉角,眼角的自豪是再也掩飾不住了。
“我知道我爺爺是最厲害的,那爺爺你以前爲國家做過事兒沒?”男孩兒忽然興奮的問到。
老頭兒的笑容一下止住了,然後有些慌亂的換了一個平靜的表情,再然後才開始在随身攜帶的包裏翻翻找找。
“爺爺,你幹嘛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找什麽?”男孩子沒注意到老頭兒的神色變化,有些好奇的問到。
“哦,我找旱煙葉子,想抽一管了,好像這軟卧裏不能抽煙,我在外面的走廊上坐着抽去。”老頭兒淡淡的回答到,說話間,已經翻出了旱煙葉子,就要朝外走去。
“爺爺,你還沒說你以前爲國家做過事情沒呢?”
“哦,那是沒有的。”那老頭兒的身子稍微停了一下,就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了。
軟卧包間外的走廊上,坐在了那單人桌的闆凳上,老頭兒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複雜,有懷念,有畏懼,有悲傷....目光也變得深邃了起來。
由于想事情太入神,手上的旱煙點了幾次都沒有點着,抽了幾口發現沒滋味兒,這老頭兒才回過神來,苦笑了一聲,仔細的點着了旱煙。
深深的吸了一口,老頭兒吐出了濃濃的煙霧,看着升騰而起的煙霧,老頭陷入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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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每一天國家都在承受苦難,而每一天這裏的人民都有不同的悲劇上演。
四川,湖南等地算是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比較安穩的地方了,畢竟深處内陸,可是這也阻礙不了戰火燒到這裏,隻是影響較爲小些。
也就在那時候,湖南客死異鄉的人特别多,由于老祖宗的規矩,落葉總是要歸根的,必須入土爲安,一群神秘的人,開始特别的忙碌起來。
這一群人就是湖南湘西的趕屍匠。
趕屍是有限制的,不可能趕着屍體大江南北的亂跑,過了一些地界兒,屍體就趕不動了,所以他們的生意主要是針對客死在四川的湖南人,或者說客死在湖南的四川人。
自古就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的感歎,而湘西這一片也多崇山峻嶺,道路艱難不下于四川,趕屍人這門兒生意有多難做,就可想而知。
平常人都知道,趕屍這門活計,除了要克服那艱難的道路,還有諸多苛刻的條件,比如說屍體到地兒的時候必須不腐不爛,比如說還有一定的時間限制,必須在規定的時間趕到,再比如說,不能沖撞了生人。
知道趕屍的人,都有這個忌諱,遇見了趕屍匠帶着屍體走,是要倒八輩子黴的。
這其實是一個誤傳,趕屍匠行走于夜間本屬無奈之舉,應爲行業裏有忌諱,哪裏會讓人倒黴?隻不過人們出于對鬼神的畏懼,自然就會添加一筆神秘的色彩來渲染。
無論這些傳說是怎樣的,總之在那個年代,趕屍匠的活動是頻繁的,戰争給一切做死人生意的人都帶來了财富,甚至在當時的四川重慶,還有專門的趕屍辦事處。
這一年,孫魁16歲,在11歲時立了字據跟了師父,5年後,終于可以跑第一趟生意了,這一次是去重慶,這是湖南那邊的一個富貴人家的生意,要求把兒子的屍體從重慶趕回湖南。
說起這門兒生意,孫魁想起來也覺得新鮮,因爲主顧是個富貴人家,還有點兒小勢力,也阻止不了得罪了軍閥的兒子,在重慶要被槍斃。
這就是混亂年代的悲哀,法律的約束力幾乎很小,你有權勢,有身份又如何?出了這片地兒,人家地頭蛇也能壓死你,除非你權勢滔天還差不多。
這個年代,是一個苦難的年代,是權勢與權勢之間的碰撞,普通老百姓在夾縫中生存的分外艱難。
刑場依然是在菜市口兒,隻不過劊子手,由以前的拿大刀,變成了現在的拿槍,人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畢竟槍彈無眼,這可不比當年,一刀下去,除了死囚,誰也傷不了。
此時,還沒到午時三刻,執行的劊子手或許已經習慣了這場景,正在輕松的聊天,至于等死的死囚則面色灰白,一言不發。
孫魁的師父,人們都稱呼他爲老孫,就是因爲和孫魁是本家,加上孫魁也有吃這行飯的本錢,才收了孫魁這個弟子。
此時,老孫指着其中一個長得還算清俊,隻是此刻已經面無人色,抖的如篩子似的年輕人說到:“等下你去收屍的時候,認仔細了,他就是趙家三少爺。”
孫魁看着那張比自己成熟不了多少的臉蛋兒,心裏有些不落忍,悄聲對師父說到:“這麽年輕,就要槍斃啊?犯了啥事兒?殺人放火了?”
“殺人放火是沒有的,隻是年輕人難免熱血沖動,喊着要推翻誰誰的,人家能不槍斃他嗎?哎,這個亂世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算不錯了,何必去當那出頭鳥兒呢?”老孫有些感慨,看那神色也是爲那年輕人可惜。
“師父,待會兒我把屍體帶走,人家能讓我帶嗎?”孫魁有些擔心了,他不傻,自小跟着師父跑江湖,心思缜密着呢,師父的話雖然簡單,可他聽出了很多信息,就比如這個軍閥一定是很霸道的,人年輕人喊兩句口号就得槍斃了。
“這個你放心,上下的關系已經打點好了,等下你記得動作要快,不然魂魄都散幹淨了,這屍也就趕不成了。”老孫簡單的說到,顯然他不想評論什麽,免得禍從口出。
“嗯,師父放心,這點兒小事兒,我還能做好!”孫魁認真的點頭。
就在師徒聊天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午時三刻,随着一聲準備的号令響起,劊子手們紛紛舉起了槍。
此時,刑場響起了一片兒鬼哭狼嚎的聲音,不用問,是那些死囚發出來的,不要以爲刑場的人都是好漢,都是英雄,人在這一刻崩潰是很正常的。
有喊媽媽的,有喊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的,有強行喊到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其實褲子已經尿濕的,總是根本就是一出慘劇。
人,是感情動物,難免會有兔死狐悲的想法,孫魁第一次見到這種刑場的慘劇,在看見趙家三公子抖的更加厲害,臉上已經是淚水,鼻涕滿臉的時候,他終于不落忍了,側過了頭。
旁邊有人罵到:“好臭啊,那些人屎尿都吓出來了。”話剛落音,孫魁就聽見槍聲響起一片兒。
行刑的過程很快,在确定了死囚是否已經真死了,需不需要補槍以後,行刑的隊伍就離開了現場,這時人群也已經開始要慢慢的散去。
老孫立刻大喊到:“孫魁,快一點兒,把屍體背到指定的地兒,一口陽氣散了,神仙也沒辦法,我去做準備工作了,你快些,這趙三公子就是這一趟生意最後一個人了。”
孫魁應了一聲,快速的沖出人群,直奔趙三公子的屍體而去,這時候,眼尖的孫魁發現,另外兩具屍體,已經有人在打理了。
呵,同行可真多,孫魁感歎了一句,人已經跑到了趙三公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