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盞昏暗的油燈照亮了唯有一床,一桌,兩個木箱子,幾條破凳子的屋子,老李師徒三人做在僅有的凳子上,而我師父站在老李面前,正一五一十的跟老李說起他的過往。
說到動情處,師父早已是淚水滿襟,畢竟隻是十歲的孩子,平日裏撐的再堅強,在陡然遇見一個可依靠的人時,也終于把深藏的悲傷通通發洩了一回。
“師父,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我求師父能幫我,親手結果了這劉三,讓姜爺爺在天之靈能夠安息,我...我...”說到這裏,我師父‘噗咚’一聲跪下,看着就要給老李磕響頭。
老李一言不發,隻是一把扶起了我師父,這時陳立仁忍不住了,說到:“師父,這劉三如此可惡,早就該得報應,我們來這裏,就是他命中注定要得的報應,那我們做事也算應了天道,我看不如就畫個引魂陣,把孤魂野鬼,厲鬼惡鬼全引到他家裏去,讓這惡人和他的惡奴.....”
陳立仁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立厚打斷:“引魂陣太過惡毒,切不可輕易使用,有傷天和。我看可以用一些小法門,聚煞氣于他家,改他家風水運道,專門針對屋子主人那種,不出一年,保證他....”
“不然我明天去探聽他出生的日子,讓師父推出他的生辰八字,我們用打小人之法吧?保證打的他......”
老李沒有說話,陳立仁和李立厚倒是熱烈的讨論開了,師父的事情有些凄慘,而那劉三也着實可惡,也難怪他們會那麽憤怒,連一向穩重的李立厚都沒有忍住,說的還全都是些惡毒法子,聽得我師父一身冷汗。
引鬼,引煞,打小人....這些東西真的可靠嗎?
“别忙叫師父,你說過你大仇得報,才會當我弟子,那麽我們就去報了你的大仇,我才收你這個弟子。”老李終于表态了。
我師父聽得一陣激動,又是想跪,卻被老李抓得死死的,跪不下去,隻得激動的再次流淚。
“你别忙跪,待到入門時,有的你跪!”老李望着師父說了一句,然後站起來說到:“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這該是劉三的現世報,我們這就去罷!”
“這就去?師父,這仇要怎麽報?”李立厚不由得愣了一下,連我師父和陳立仁都愣了。
“他明目張膽的在村子裏橫行霸道,草菅人命,那我們也就明目張膽的打上門去。”老李的神态頗有幾分潇灑和豪氣。
“打上門去?不行啊,那劉三可是有槍的!”我師父有些搞不懂老李了,明明是個道士,怎麽有時候會像個江湖俠客,可是江湖俠客功夫再高,也不能和槍比啊。
“有槍?有槍也無妨,這件事就要快意恩仇。”說着,老李又轉頭對着師父說到:“隻有快意恩仇才能徹底解開你心中郁結,在以後修行之路上心境無隙。陰毒的法子不是沒有,但沒必要讓你因這事兒背上太多的業,再說,這是你和我師父緣分的開始,怎能以一個陰毒的法子開始?走吧。”
老李說的話,我師父不能理解,他隻是被老李牽着手,在這黑沉沉的夜色中,有些盲目的走出了屋子,直到走出了上百米,我師父才開始害怕。
這也怪不得他,劉三在村子裏積威已久,這忽然要上門去找劉三的麻煩,他一個小孩子咋能不害怕,心底沒底,他隻能問相對于沉默的老李和李立厚來說,比較活潑親切的陳立仁。
“城裏人,你師父的功夫很好嗎?”我師父已經習慣了叫陳立仁爲城裏人。
“道家原本就要強身健體,練的功夫能少嗎?這練得久了,内氣充足,比起武家的内力也不遑多讓,一些武家的把式,學起來也是到手擒來,分外輕松的事兒。你别小看我們師父,他懂的東西可多,一些功夫是不在話下的。”陳立仁的确話多,我師父問他一句,他能答出一串兒來。
但不管怎麽樣,他這樣的回答總算讓我師父放下不少心來,畢竟我師父知道,這村子裏可沒啥會武功的人,都是些仗勢欺人的家夥。
兩人開始談論一些别的,在交談間,不知不覺也就走到了劉三那棟在村子裏最氣派的院子面前。
到了劉三住的地方,我師父又開始有些害怕,老李察覺到我師父的情緒,不自覺的摸了摸他腦袋,說到:“不怕。”
也不知道爲什麽,就是那麽簡單的兩個字,卻像給了我師父無窮的力量,頓時我師父就不那麽怕了。
老李松開師父的手,就那麽徑直走上前去,開始‘咚,咚,咚’的敲起劉三的院門,那沉悶的敲門聲,在這黑夜裏是分外的刺耳。
不一會兒,門裏就有了回應,那罵罵咧咧的聲音讓站在門外的幾人都聽了個分明,可見劉三在村裏有多麽的霸道,就是一個下人,也可以這樣不問是誰,就開始罵人。
老李也不答話,更不動怒,隻是那擂門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你要是不給老子說出個二五八萬來,老子開門就打死你。”‘吱呀’一聲大門開了,那人兀自罵罵咧咧,這就是智商上的問題,也不知道劉三咋會用這樣的人,就算在村裏再橫行霸道,不知來客是誰,就喊打喊殺的,不是智商上的問題是啥?
那人開門後,第一眼就看見了老李,老李是個啥形象?就是個老農民的形象,這下那人更加跋扈了,二話不說,那樣子張口就要吼人了。
可是老李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快速的一伸手,就聽‘咔嚓’一聲,那人捂着下巴,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接着老李的腳一勾,那人‘啪嗒’一聲又摔地上了,老李看也不看他,用腳在他的腿彎處一踢,又聽見‘咔’的一聲悶響,那人又連忙去捂着膝蓋,無奈他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嗚,啊’的聲音。
老李的這一連串動作極快,我師父甚至都沒看清楚是咋回事兒,就見到那人倒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樣子了。
“看見了嗎?這就叫真功夫,我師父一來就把那人下巴卸了,又把他絆倒,再一腳踢到他的關節處,這小子脫臼了,這是叫也叫不出,跑也跑不了。”陳立仁可不忘給我師父解釋老李的厲害之處,跟個搞宣傳的似的。
隻有我師父目瞪口呆,這就叫武功?一點華麗的招式也沒有,動作也很樸實,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看你惡形惡狀的樣子,想來平日裏也沒少狐假虎威,少做壞事,略施懲戒也不爲過。”老李抛下一句,就徑直朝着劉三的院子裏走去,我師父三人連忙跟上。
劉三的院子相比于其他的地方很是熱鬧,雖然隻有幾處房間亮着燈光,可那‘押啊’‘押啊’,或者男女的靡靡之聲卻是不停的傳來。
可見劉三和他的爪牙們日子過得是多麽的‘潇灑’,也多麽的堕落。
“哼....”老李隻是冷哼了一聲,略微在院子裏望了望,便舉步朝着其中一處屋舍走去。
我師父倒是有些‘佩服’劉三這些下人爪牙,剛才有人敲門,又發出了那些動靜,竟然沒有别的人出來探查,可見他們在村裏作威作福慣了,已經不把這村子的任何人或事放在眼裏。
老李走在那棟屋舍前停下了,那男女的靡靡之音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老李倒是不爲所動,可憐後面三個孩子未經人事,都鬧了個大紅臉。
‘砰’的一聲,老李直接擡腳踢開了大門,那木制的門闩竟然被老李一腳踢飛了去。
這時,院子裏才有了動靜,幾聲‘誰’‘哪個在搗亂’‘什麽事兒’的呼喝聲後,院子裏響起了腳步聲。
隻有劉三的房間倒是分外的安靜起來,剛才那讓人聽了不好意思的聲音也沒有了。
老李根本不管院子裏的動靜,徑直就走進了劉三的房間,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坐在那大床上驚慌失措的看着老李,劉三卻不見蹤迹。
老李隻是站在房中,不動神色,隻是過了一小會兒,就看見一個人坡着腳,批了件唐裝從那大衣櫃背後出來,手裏赫然拿着一把盒子炮,也就是駁殼槍,正神色陰沉,似笑非笑的指着老李。
“人都跑哪兒去了?都到老子這裏來!”劉三倒是個謹慎的人,他拿着槍,占盡優勢,卻先不質問老李,而是喊人到他房間裏來再說。
老李可不管他這一套。盡管是槍口對着他,他依然是從容的朝着劉三走去,速度不快,但也不慢,就是平常步伐。
劉三的房間很大,所以老李和劉三還隔着一段距離,面對老李的從容,劉三拿着槍反倒有些心慌,用槍指着老李,劉三不自覺的退了兩步,有些聲厲色茬的喝到:“你是誰?三更半夜到我這裏來做什麽?你給我站住,不要過來,我要開槍了。”
老李哼哼冷笑兩聲,不答劉三話,更沒停下步子,就那麽徑直的走着,劉三吼了一聲:“老子斃了你再說。”那樣子就要開槍。
而這時老李忽然怒目圓睜,一聲炸雷似的聲音仿佛從他胸腔湧出:“混帳!”
這聲音吼的整個屋子裏的人,包括李立厚,陳立仁都恍惚了一下,劉三更是愣了片刻,跟丢了魂似的,因爲聲音是沖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