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縣衙。
顧照棠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在屋裏等候的蕭昱見他進來,立刻問道:“怎麽樣?那個崔縣丞可有招出什麽?”
顧照棠搖頭,一隻手疲憊的捏了捏鼻梁,臉色有些陰沉:“不論怎麽審,他都一口咬定他都是按職責辦事,隻不過做事的時候急切了些,沒有考慮到災民的心情,做事欠妥當。”他們明知道這個崔縣丞不懷好意,卻苦于手上沒有直接的證據,按崔縣丞的這個說法,他們确實抓不到他什麽把柄。
“沒想到他嘴這麽硬,那個叫楊全的衙役可有問出什麽?”蕭昱小小的眉頭皺在一起,想起那個報信說驿館壓塌的衙役,開口問道。
“臣已經派人去查過了,驿館的房間确實年久失修,但是卻并非冰雹砸塌的,是人爲的,但楊全說他趕到驿館的時候房舍确實塌了,驿館的人也都口徑一緻,至于事發那天晚上,我們的人也隻看到楊全領了壺酒,和守在前院的衙役一起喝酒,其他的并沒有看到他做什麽。”顧照棠說着說着臉色忽然變得奇怪起來,一撫掌,喊道:“我們是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計了,我們一直覺得楊全有問題,一直派人盯着楊全,但毒卻不是楊全下的,有可能是他派别的衙役下的,比如說那個以躲懶爲名早早跑出去的王頭。”
蕭昱的雙眼一亮,“确實是我們疏忽了,唉,說到底,還是我們手上能用的人手太少,不然也不會盯不過來。”他們一路從博陵縣進入大名縣,沿途留下了不少的人協助救災,以至于到了大名縣,他們手上可用的人越來越少。
“唔,我想這也是爲什麽咱們一路走來都十分平靜,他們選擇在大名縣動手的原因,一是因爲大名民風彪悍,出了事可以往災民身上推,二是大名是河間府的最後一個縣了,到了此處,咱們的人手所剩無幾,反而方便他們動手。”顧照棠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的分析有道理,便坐不住了,“臣再派人出去查探一番。”
剛走出門去,就看到顧松面帶喜色的小跑過來,“爺,親家大少爺到了。”
青揚來了?顧照棠一怔,随即狂喜,擡頭已看到沈青揚的身影進了院子,不由高興的迎了上去,“青揚,你怎麽過來了?”
沈青揚上前友好的給了他一拳頭,嘴裏應道:“好家夥,幾日不見,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啊,這要是我三妹妹見了,不定怎麽心疼呢,還問我怎麽來了,可不就是奉我三妹妹的命令來給你護送人來了。”說罷,頭朝身後偏了一下,指着身後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道:“我三妹妹已經培育好了秧苗,要把有經驗的老農送過來,怕别人耽誤了你的事情,不就派我跑一趟喽。”
秧苗培育好了?顧照棠又是驚喜,又感覺到在自己意料之中,自己的妻子是什麽樣的人他還不清楚嗎?既然承諾了自己,那肯定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辦好這件事的。
帶着沈青揚、王老實去見了蕭昱,說明了秧苗培育的事情,兩人才又一道出來,“你既然給禁衛軍請了假,索性留在這兒幫我幾日吧,我這兒現在人手不足,這培育秧苗的事情又是重中之重,我擔心有人破壞,你親自盯着,我放心。”說罷,将大名縣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沈青揚離開京都的時候這件事還沒發生,進入河間府境内後才聽說了此事,心中着實爲顧照棠擔憂了一把,此刻見顧照棠開口,哪有不應的道理,“你且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你隻放心的處理災民被下毒的事情就好了。”
有了沈青揚的幫忙,顧照棠安心不少,這才問起京都城的情形以及沈清夕的狀況。
沈青揚離開京都的時候,京都城還一片平靜,并無什麽大事發生,因此便簡單的聊了兩句,知道沈清夕一切都好,又接了沈清夕給他的信,便高興的去查案去了。
也許是真的找對了方向,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顧照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了那個叫王頭的衙役,重刑之下,王頭熬不住終于招供:是奉了楊全的指示下的毒,謹慎期間,分了幾次下毒,一小部分下在了飯食裏,一小部分下在了晚上供給的熱水裏,是以大部分人都中了毒,卻輕重不一樣。
顧照棠又将驿館守候的衙役分開一一的套話,尋找他們的破綻,小小使了一番計謀便有人說驿館塌之前曾看到驿館的衙役首領與楊全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說過話。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楊全的時候,他終于不淡定了,顧照棠已經明示他這件事如果他不招供,就直接由他來背所有的黑鍋,楊全在沉默了一下午之後,終于坦白他是奉了崔縣丞的指示做事,崔縣丞許諾事成之後會讓他升任大名縣總衙役首領,其他的他什麽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崔縣丞在背後指示。
顧照棠再去審崔縣丞的時候,崔縣丞看着顧照棠扔到他面前的衆人簽字畫押的供詞後,歎了口氣,對于顧照棠對他的指正全盤接受,唯獨在顧照棠問道他背後的主使之人時,雙眼禁閉,一言不發,擺出一副别想從他這兒得到任何消息的樣子來。
對于這樣的硬茬子,顧照棠也感覺有些棘手,即使他心裏明白崔縣丞在這件事中充其量隻是個馬前卒,并不是真正的幕後之人,卻一時也想不到好的方法去撬開崔縣丞的嘴,案子便僵持在了此處。
好在有了楊全都一衆衙役的供詞,倒是可以對衆災民有個交代了,顧照棠親自對災民說了案子審理的狀況,隻說崔縣丞受人指使,在災民的飯食裏下毒,意圖陷害大皇子,又挑唆災民行刺大皇子等等。
慶幸的是中毒的災民在大夫的全力救助下及顧照棠的指揮得當,大部分都已經無事,隻有剛發現中毒情況時,中毒較爲嚴重的人死了十幾個,顧照棠承諾朝廷會妥善安葬這些受了無妄之災的災民,并發放安撫款給被害者家屬,衆災民的情緒倒也安撫住了。
趁着天氣轉好,眼看災民都恢複的差不多了,外頭的帳篷、公共食堂、廁所都基本救災設施都搭建完成,顧照棠便讓人将災民都遷了過去,縣衙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平靜不過是表面上的罷了,崔縣丞還在牢裏關着,隻要一日不找出背後的主謀,就随時都有可能發生其他的意外,因此顧照棠的神經依舊崩的很緊。
王縣令的傷養好了,又來向蕭昱和顧照棠請了一回罪,畢竟崔縣丞名義上是他的屬官,也是他派了跟在顧照棠身邊協助救災的,現在查出崔縣丞是下毒之人,他當即就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慶幸自己早就将崔縣丞派了出去赈災,他并沒有太多機會回到縣衙,否則這要是中毒的是大皇子或者顧照棠其中一個人,他的身家性命估計就都完了。
蕭昱對他的态度還算溫和,感謝他替自己擋了一刀,表示他也是受奸人蒙蔽,崔縣丞的事情與他無關,最後還表揚了他一番,說他在大名縣赈災中的表現兢兢業業,會上書請求皇上給予嘉獎,一番話說的王縣令感恩戴德、興高采烈的去了。
既然案子一時沒有什麽進展,他們便暫時把精力放在了地瓜秧苗的培育上,現在已經三月中旬了,天氣也開始慢慢的回暖,如果地瓜秧苗一旦培育成功,就推廣至各縣栽種。
皇後派此次派了自己娘家的侄子也就是蕭昱的表哥許毅輝來了大名縣,許毅輝雖然是皇後的親侄子,卻并沒有正經的差事在身上,且許毅輝個性忠厚老成,派他來探望蕭昱實在是個合适的人選,當許毅輝接到命令,馬不停蹄的趕到大名的時候,第一批地瓜秧苗正好培育出來,蕭昱、顧照棠、沈青揚等人正在地頭上興高采烈的招呼災民移種秧苗。
民以食爲天,突然間遭了天災,地裏的莊稼都凍死了,雖然眼下有朝廷的救濟,可誰能保證朝廷能夠一直救濟他們到明年,還是地裏頭有收成心裏才實在,因此看着一株株綠油油的秧苗被栽種到了地裏,大家的臉上都綻開了由衷的笑容,對蕭昱和顧照棠已經完全沒有前一段時間時間的抵觸。
見許毅輝來了,衆人才收拾了一番,留了宋朝雲繼續在地頭上,其他人都回了縣衙,許毅輝先傳達了皇後娘娘的問候,又将京都城裏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這些都是來之前皇後反複叮囑的,最後才說了皇後娘娘的叮囑,讓蕭昱安心在大名處理赈災事務,大名發生的一切皇上心裏有數。
聽說父皇相信自己,蕭昱臉上終于露出了真正的喜色。
許毅輝這才将沈清夕的信給了顧照棠,顧照棠看了信後,臉色變了幾變,沉默了半晌,當夜又去了牢裏見崔縣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