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前幾日的一場大雪,瞬間把整個京都城塑造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天氣也變得越來越冷,雪後初霁,冰雪消融,天氣沒有變暖,反而更讓人覺得冷了幾分。
但這麽冷的天氣也擋不住上街吃酒人的熱情,京都城的各大飯館酒肆中,反而呈現一片熱鬧景象,天氣嚴寒,在酒肆中邀三五好友,溫一壺熱酒,借酒助興,暢談一番,頗有酣暢淋漓之感,頓時讓人忘記了外面的寒冷。
要說京都城最近最惹人注意的話題是什麽?去酒肆聽一圈回來就知道了,半個月前,忠郡王府郡王妃江氏給皇後娘娘上了折子,說是宮裏賜下的一位美人企圖下毒毒害忠郡王世子,證據确鑿,因是宮裏賞下的人,她們不好擅自做主,特上折子請皇後娘娘做主。
皇後娘娘見了折子,震怒,宮裏千挑萬選的人賜給臣子們是代表皇家的恩賜,替各家族開枝散葉的,這是皇上愛護臣子的象征,現在可好,一個小小的侍妾,不說好好的替顧家開枝散葉不說,還企圖謀害府裏的世子爺,這不是打皇家的臉嗎?真是豈有此理。
偏偏在此時,宮裏也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懷孕四個多月的琳嫔娘娘小産了,琳嫔自懷孕後,一直小心翼翼的防範着,希望自己能一舉生下皇子,可千防萬防之下,還是中了着,莫名其妙的就見了紅,血越流越多,最後流下了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
琳嫔哭的死去活來,她的胎像一直很穩,卻莫名其妙的掉了,定是有人陷害她,求皇上爲她做主,爲未出世的苦命的小皇子做主,皇上在得知是個皇子時,也十分的傷心,便令皇後徹查六宮,這一查不要緊,細細盤查之下就連黃後娘娘的飲食裏也發現了對孕婦有礙的食物,幸好發現的及時,未對皇後肚子的孩子造成危害。
得知消息的皇上十分生氣,大家都知道皇上對皇後這一胎和琳嫔肚子裏的孩子一直都十分期待,因爲他認爲三喜臨門,是鴻朝興盛的象征,是一種祥瑞,現在有人破壞了這種祥瑞,那就該死,再看皇後細查的結果,無非就是後宮嫔妃之間勾心鬥角的陰私手段而已,偏偏很多嫔妃在琳嫔這件事上都牽扯其中,要處理吧,沒有幾個嫔妃手底下是幹淨的,總不能把她們一窩端了吧,就算是皇上想這樣做,也還得考慮她們膝下的孩子和背後的家族勢力。
左思右想之下,皇上深深的厭惡透了妻妾們的互相傾軋,便責令皇後重新起草後宮嫔妃們尊卑倫理的規矩,美其名曰《妻妾和睦守則》,并刊印出來,廣發天下,作爲妻妾之間相處的規矩,其中皇上明确指出一條,若妾室有謀害主母或家族子嗣者,當處以極刑。
有了皇上的指示,皇後養胎之餘,就認真起草所謂的《妻妾和睦守則》,而顧家的事情也就十分好處理了,打了皇家的臉面,又謀害郡王府世子,皇後一道懿旨,宣布賜死靜然,同時,宣布所有被賞賜了美人的官員家中,當家主母應以妾室或通房的規矩嚴格要求賞賜下來的人,不得因爲其是皇家賜下的人而令其任性妄爲。
懿旨一下,很多官員的内宅都沸騰了,這之前,很多官員家中的當家夫人因爲顧忌宮中賞賜的身份,做事有些束手束腳,現在好了,有了皇後娘娘的懿旨,大家都心安理得行駛起當家主母的權利,該立的規矩要立起來,聽話的侍妾要表揚,不聽話的要打壓,一時間,内宅裏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風起雲湧,十分熱鬧。
這些大戶人家的事情自然成爲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而引起這陣風暴的核心人物忠郡王世子顧照棠卻渾然不知,他正在某處酒樓之上的雅間裏喝着悶酒。
“好了,别再喝了,你都喝了兩壺了。” 沈青林見顧照棠伸出手又要去開一壺酒,忙伸手制止他,“再喝就真的多了,待會還得送你回去。”
語氣中是說不出的郁悶,沒辦法,換成是誰,被顧照棠這麽見天的拉出來喝酒,也該郁悶了,可他又不能推脫,誰讓他是自己的妹夫,且家裏大哥、二哥當值,三哥在皇家制造司忙碌,就他因打理的衛國公府自己的生意,自由空間比較大,所以經常被顧照棠捉來陪喝。
顧照棠雙眼赤紅的看着沈青林,低沉的聲音緩緩說了出來,“給我。”
“不給!”沈青林一口否決,見他要伸手來搶,忙往後退了一步,無奈的說:“這都大半個月了,你每天下了值就來找我喝酒,每天喝的醉醺醺的,怎麽,我三妹妹還不肯原諒你麽?”
顧照棠的臉色一變,也不答話,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那壺酒又奪了回來,熟練的開了酒塞,也不再用杯子了,直接用壺仰頭就灌,一口氣就喝下去半壺。
沈青林無奈歎息,“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三妹妹性格向來執拗,你有些耐心,多哄哄她就是了,這樣整日的借酒澆愁也不是辦法啊。”
顧照棠将酒壺扔在桌子上,腦袋垂落在桌子上,呵呵的低笑,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知道是嘲諷還是自嘲,“我倒是想哄她,可她連面都不見我,我如今連院子都回不了。”
沈青林愕然,他沒有想到沈清夕會這樣狠,不會自己以後娶的妻子也這樣吧?那不就慘了,這麽一想,他的後背便冒出一股冷汗來,試探着問顧照棠,“要不,讓我大嫂、二嫂去勸勸三妹妹,有道是“理不說不明,話不點不透”,大嫂、二嫂和三妹妹說道說道,也許三妹妹就想開了呢。”莊燕雲、宋蕾兒和三妹妹一向親近,她們的話想必三妹妹能聽進去幾分。
顧照棠搖頭,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怒氣來,低低的抱怨道:“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麽?這件事說到底也不完全是我的錯,我難道願意被别人這樣算計嗎?那不是當時被下了藥神智不清嗎?再說了,出了事我當時不就處理了嗎?也上門給她道歉了,她到底還在氣什麽?”
“她也不想想我的感受,被人算計做下這樣糊塗的事情我心裏也很難過,她不是常常說夫妻之間要坦誠,要互相信任,她的坦誠呢?她的信任呢?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爲什麽不能并肩和我站在一起處理,她爲什麽不能理解我,爲什麽非要站在我的對立面?這就是她所謂的信任嗎?……….”顧照棠抱怨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漸不可聞。
沈青林知道他有些醉了,這些話他清醒的時候定然是不會說的,原來在他的心底,也是有些埋怨三妹妹的吧,其實這事在他看來,三妹妹有些小題大做了,顧照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不也沒成事嗎?又沒真的收了通房,事情發生後他也迅速的做出了處理,三妹妹爲何不能大方一些原諒他,難道女人的心眼都是這麽小嗎?他有些不敢想象,這會是誤會,沈清夕就已經氣成了這樣,萬一有一天顧照棠真的收個妾侍,那三妹妹還不得惱翻了。
沈青林再一次在心底下定決心,自己将來的妻子千萬不要像三妹妹這樣固執,老天保佑。
喚了門外守着的顧松進來,兩人一起扶着醉了的顧照棠出去,一路送他回了忠郡王府,沈青林才返回衛國公府,心裏想着,改日還是讓大嫂和二嫂過來看看吧。
顧松一路扶着顧照棠往内院走,卻見顧照棠在通往内院和外院書房的岔路口站住了,“大爺,怎麽了?”大爺這些日子都是每日回來先回甯晖院,吃了閉門羹以後,再沮喪的返回書房休息。
冬日裏凜冽的寒風吹在身上,顧照棠覺得頭痛的厲害,精神卻清醒了幾分,他沉默着站在原地,眼神往内院的垂花門望去,夜裏四周一片漆黑,隻有垂花門處挂着的幾盞紅燈籠在寒風中輕輕的搖曳着,散發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時都有可能熄滅一樣,這個時候,甯晖院的門應該鎖了吧?心裏明明知道她不會等着自己,爲什麽還要每日巴巴的趕回去,明知道沒有希望,自己爲何還要一次次的期望?罷了,罷了。
他低低的歎了口氣,吩咐顧松道:“回書房吧!”
今日不回甯晖院了麽?顧松有些詫異,卻不敢問,心裏其實知道,大爺這是傷心了吧,去了甯晖院也進不去,何苦再跑這一趟,他心裏不禁有些埋怨大奶奶太狠了些,這才大半個月,看把大爺折磨的,生生瘦了一圈,這樣下去,爺的身體可怎麽受的了?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尚且知道心疼大爺,大奶奶素日裏那樣慈善的人兒,這次怎麽就能狠的下心?
他心裏想着,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隻扶着顧照棠往書房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