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奶奶還好吧?我進去看看她。”見靜然被拉了下去,江氏才對早就恭敬的侍立在一旁的夢靈問道。
“太太裏面請,早起就有人在門口折騰,可憐我們奶奶到現在還沒用早飯呢。”夢靈并不對江氏隐瞞沈清夕的委屈。
聽說江氏來了,沈清夕便迎來出來,尚未見禮,便被江氏拉住了,“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沈清夕心裏一酸,眼睛便有些發紅,江氏是難得的好婆婆,從來都很體貼她,家裏的事情說交給她管,江氏便從來不暗中插手,也從來不管她和顧照棠房裏的事情,現在出了這種事情,能覺得兒媳婦受委屈的婆婆,天下間真的找不出幾個。
“母親放心,我沒事。”沈清夕扶着江氏往屋裏走。
江氏暗暗打量沈清夕的神色,見她隻是有些疲憊沒有精神,便放下心來,拍拍沈清夕的手背,溫言道:“你放心吧,這事情我和你公公會處理的,你爲咱們顧家做的事我和你公公都記在心裏呢,斷沒有讓你受委屈的道理,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說罷,又罵顧照棠,“這麽大個人了,平日裏還算是穩重,怎麽就着了那個賤人的道,讓她給暗算了,真真是讓人氣惱,等他醒了,我讓你公公罰他跪祠堂。”
江氏這邊罵完顧照棠,見沈清夕隻垂眉低眼的沒有任何表示,心裏便知道兒媳婦這是真的生兒子的氣了,心裏歎了口氣,緩和了聲音勸沈清夕,“母親也知道這件事是照棠不對,可到底他也是被人下了藥,神智不清醒才做下了這樣的事情,清夕啊,你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擔待幾分,别真的和他生氣,你們小夫妻恩恩愛愛的,我們這做父母的心裏也舒服,你要是實在生氣了,打罵她幾句就是了,有句老話說的好,“夫妻沒有隔夜的仇”, 可萬萬不能因爲此事存了和他生分的心。”
沈清夕低頭沉默不語,半晌才擡頭道:“母親,謝謝您願意同我說這些話,你要審問靜然,查問事情的經過,我沒有意見,隻是求母親同意,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後,讓大爺自己做主處理,如何?”
見兒媳婦連兒子的名字都不叫了,隻稱呼大爺,江氏便知道自己剛才的勸說沒起作用,心下歎息,可也知道無法再勸下去,且沈清夕話裏的意思來看,顯然是留了餘地的,就看顧照棠如何處理這件事了,唉,看來要好好的提點自己的兒子了。
婆媳二人又說了會話,江氏才起身告辭,臨走時叮囑沈清夕,“…….不能因爲這件事真的生氣,再生氣還是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這件事等我查個水落石出後定然給你一個交代。”
送走江氏,沈清夕發了會呆,平日裏這個時候她是很忙的,這會子突然安靜下來,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好,罷了,自己也清閑幾日,索性什麽也不想,她笑着問夢靈,“去叫小丫頭們過來,咱們去院子裏堆雪人玩兒。”
見她主動提出做事情,身邊伺候的丫鬟自是高興,就怕她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坐着發呆,春草高聲應了,忙出去吩咐了,夢靈便尋了見紅色灰鼠皮棉鬥篷出來,給沈清夕披上,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别在這個時候着了涼。
沈清夕這邊帶着滿院子的丫鬟堆雪人玩鬧了大半晌,外書房的顧照棠醒了過來,他眉頭緊皺,感覺到頭疼欲裂,心裏後悔昨日不該多飲了酒,閉眼休息了片刻,才起身,便看到父親顧思平坐在對面的椅子裏,嚴肅的看着自己,他不禁有些錯愕,“父親,你怎麽在這裏?”
顧思平皺眉,“你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了?”
昨晚?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顧照棠一臉的茫然,他隻記得他昨日多喝了幾杯,聽顧明說内院還有客人沒散,便先來了外書房休息,其他的沒有什麽了呀,莫非在他休息的時候發生了什麽意外?
見兒子一臉的茫然,顧思平歎了口氣,便将昨晚發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先說了靜然怎麽進的書房,又怎麽給他下的藥,沈清夕來的時候他在和靜然做什麽等等,隻聽得顧照棠臉色越來越黑,先聽到靜然對他下藥,恨不得立刻将那女人暴揍一頓,待聽到沈清夕進了書房,看到了他和靜然在床上糾纏的時候,已經氣的額頭青筋暴起,心裏又十分的焦灼,恨不得立刻沖回内院去和沈清夕解釋清楚,夕夕一定氣壞了吧。
“你先别生氣,仔細回想一下昨晚的情形,你既然知道靜然不懷好意,怎麽還喝了她端來的醒酒湯?”末了,顧思平問道,他總覺得其中有些蹊跷。
醒酒湯?顧照棠仔細想了想昨日的情形,臉色一變,便發現了其中的問題,“父親,這其中有蹊跷,我根本就沒喝她端來的醒酒湯,我模糊記得,我進了書房,見到那女人在,吃了一驚,先是斥責了她,讓她出去,并沒有喝她端來的醒酒湯,她,她,她便……..”
說到此處,顧照棠停頓下來,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當時的情景,有些氣惱,又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方才繼續道:“她便脫了衣服誘惑我,我氣憤之下,要推她出去,拉扯之間,那碗醒酒湯便灑了,後來,後來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
竟然不是在醒酒湯裏下的毒?顧思平有些愕然,随即又明白了,他們并沒有仔細查證下藥的細節,隻是見顧照棠被下了藥,靜然又是帶着醒酒湯來的,那醒酒湯又隻剩下了小半碗,便理所當然的認爲藥是下在醒酒湯裏的,可如果不在醒酒湯裏,那又把藥下在了哪裏?
“你仔細想想,除了這些可有其他的不同,比如又沒有碰到其他的東西或者聞到奇怪的味道什麽的?”不是通過吃食下的,那便隻剩下觸摸的東西或者味道了。
顧照棠下意識的搖頭,想說沒有,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一變,道:“對,味道,應該是味道,我記得我讓她滾,她一下子撲到我的懷裏,緊緊的抱着我,我好像從她衣服上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特别的香,我向推開她,卻發現竟然沒推開,應該是那股香味。”
顧思平了然,看來這個靜然心機了得,她知道若把藥下在醒酒湯中,以顧照棠對她的戒備定然不會喝她端來的醒酒湯,她便用尋了這種特殊的藥,可以制成香灑在衣服上,而她應該事先服過藥,所以沒事,但她緊抱着顧照棠,兩人糾纏間,顧照棠吸了這種香味,自然神智便不清醒了,這樣一來,她爲什麽非得想法設法支開全兒也說的過去了,一來方便她行事,二來也是怕萬一全兒和她在書房一起等得時間長了,聞了那味道,顧照棠沒來,全兒先中了招就麻煩了。
“倒是我們低估了她的心機了,”顧照棠有些咬牙切齒地道,“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這種藥?”
顧思平撇了他一眼,道:“你母親還在查,估計這兩日就會有結果,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還有兒媳婦哪裏,隻怕也氣的不輕,你想好怎麽處理沒有?”
顧照棠的臉色有些垮了下來,靜然的事情還好處理,媳婦哪裏,隻怕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先把靜然的事情處理了再去你媳婦哪裏吧,好歹也能算将功贖罪。”顧思平見兒子可憐的神色,建議道。
“你母親如今正在内院審問有關人等,你既然醒了,便一道過去聽聽吧,順便處理此事。”
顧照棠有些咬牙切齒的道:“我定然要去聽一聽的,但清夕哪裏,兒子也要先回去一趟,出了這樣的事情,兒子不能一句話也沒有,還請父親先回去,兒子一會再過去。”
顧思平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就先回了内院。
顧照棠收拾了一番,才心懷忐忑的回了甯晖院,剛到院子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笑聲,擡頭望去,卻見院子裏的小丫頭們在院子正中央堆了一個惟妙惟肖的雪人,正叽叽喳喳的圍着那雪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讨論着,妻子身穿大紅灰鼠皮棉鬥篷,站在廊下微笑着看小丫頭們笑鬧,那笑容輕輕淺淺的,雖然身處熱鬧的院子,明明站在人群中,卻仿佛與世隔絕一樣的孤獨。
顧照棠的心蜷縮了起來,夕夕應該很生氣吧,他擡腳邁進院子裏,不知道哪個小丫頭先看見了他,叫了一聲,“大爺過來了。”
院子裏一下子便安靜下來,小丫頭們你看我,我看你,都立在原地不敢說話。
沈清夕淡淡的撇了一眼顧照棠,見他期期艾艾的看向自己,本來說好不生氣的,卻還是感覺心裏的火一下子冒了出來,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進去,扔下一句話,“不要讓他進來,他要是進來了,你們就自己去找主子服侍吧。”
顧照棠的臉色一暗,她連話都不願意和自己說了嗎?
春草、夢靈則一臉苦笑,上前欄了顧照棠,春草心裏早就存了氣,這一天一直沒能發洩出來,本來早上想發洩在那靜然身上,沈清夕又不允,這會子對顧照棠也沒了好聲氣,“大爺也聽到了奶奶的話,還是不要爲難奴婢了吧。”
夢靈性子穩妥些,委婉的勸道:“大爺還是先回去吧,我們奶奶如今正在氣頭上。”
顧照棠沉默片刻,道:“告訴你們奶奶,此事我會給她一個交代,請她給我點時間來處理,照顧好你們奶奶。”說罷,深吸一口氣,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