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爲何？”最先發問的卻是沈清芳。
沈清夕斟酌了一下，方才說道：“這些書其實都是寫的極有意思的江湖故事，雖然無法和正經的詩書相比肩，但閑暇之餘做個消遣也是好的，這樣的話本民間本來就有，這些書來自民間還罷了，但如果這些書是出自王侯世家，就會被人诟病，會被禦史們指責壞了禮儀規矩不說，還很容易被人抓住機會構陷，說我們居心不良，更有甚者。。。。。。。。。”
後面的話不說衆人也都意會過來了，沈清芳的臉有些微紅，局促地看了顧照棠一眼，顧照棠卻沒注意，隻在琢磨沈清夕的話，“三妹妹是想和鄭逸秘密開這個書坊？”他心裏糾結的還是爲何鄭逸可以，他不可以。
沈清夕搖搖頭，“不是和鄭大哥秘密開這個書坊，而是秦氏本就開着書坊，我聽鄭大哥介紹說秦氏的書坊中也有些話本，隻是數量不多，我們隻負責把書稿供應給秦氏，秦氏負責印刷、發賣等。”
又是秦氏？顧照棠皺了皺眉頭，隻把目光看向沈青揚，不再說話。
沈青揚想了想，問道：“三妹妹思慮甚是周詳，我看這些書中其實涉及到朝廷的故事情節并不多，但到底小心些總是好的，隻是這個法子可禀告過祖父？”
“其實當年先祖留下這些書稿，一是爲了打發晚年時間，二也是爲了給沈家的後人留下些許生活的資本，祖父是明白這點的，前幾日去和祖父請安時我提及此事，祖父已是允了的。”沈清夕答道。
沈青翔接口道：“既然祖父允了，那就這樣做就是了，還是由三弟和四弟一起處理此事好了，倒是，三妹妹，說了這麽多，可以先把後面的冊子給我們一睹爲快了吧？”
“哥哥們不要着急，我今兒下午整理一下就将後面的冊子給你們送去。”沈清夕笑嘻嘻的說。
顧照棠并不着急此事，他深深看了沈清夕兩眼，問道：“三妹妹，你們的那個養生菜館準備的如何了？什麽時候開業？到時我也過去湊個熱鬧。”
沈清夕笑着指了指沈青林，“這個可就要問我四哥了，我這些日子都在家中，不是整理書稿，就是整理菜譜，訓練廚師，外面的事情都是我四哥在張羅。”
顧照棠心底不覺松了口氣，是沈青林張羅就好，“我今兒下午還要進宮當值，就先告辭了，等養生菜館開業時，一定要提前通知我。”
沈青翔半玩笑半有些羨慕地說：“你現在可是蔣統領下面的得力幹将，聽聞近日就要給你升骁騎将尉了，快些去吧。”
此言一出，衆人都有些驚訝的看向顧照棠，鴻朝禁衛軍官職設定中，上設禁衛軍統領一職，下分左、右、中、前、後五衛，每衛隊又有一位将軍帶領，如左衛将軍、右衛将軍等職務，可總領衛軍一切管理事務，到了衛隊将軍一職就可以外放爲外州郡武官，各衛軍又下設将尉、郎中等職務，顧照棠進宮當才半年多，卻要跳過郎中直接升将尉，難怪衆人要驚訝了。
顧照棠笑罵：“沒有影的事情，怎可胡說？我先走了，改日再與你們聊。”
顧照棠走後，沈清芳更加的心不在焉，一會也先行離開了，衆人又随意聊了會，都紛紛告辭。
此時已是五月，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午後沈清夕起來後，才發現竟然下起了雨，雨滴淅淅瀝瀝，從屋檐、牆頭、樹葉上跌下，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最後連在一起，形成水柱，院中開着的花兒在雨水的滋潤下，眼色越發的青翠欲滴，卻又不堪雨水的長時間敲打，紛紛低下了頭。
沈清夕坐在靠窗的榻上，微微開了窗戶，正欣賞着雨景，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微微泛起來的泥土的土腥氣，靜谧而美好。
簾子一挑，卻是夢琴走了進來，沈清夕也不回頭，問道：“書已經送過去了。”她睡前打發了夢琴去各院裏送書的。
夢琴一邊拿帕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水珠，一邊回道：“都送過去了，少爺姑娘們都謝姑娘呢。”說罷，又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沈清夕，遲疑地道：“隻是不曾見到四姑娘，夢靜說四姑娘身子不适，躺下了，奴婢就将書給了夢靜收了。”
沈清夕點了點頭，說道：“四妹妹身子不适？上午不還好好的麽？”
夢琴咬了咬嘴唇，猶豫了會才說道：“奴婢知道姑娘不喜我們嚼舌根，原也是奴婢多事，見四姑娘身子不适，夢靜進去回話的時候，奴婢就多嘴問了問四姑娘院子裏的丫頭，有個丫頭說四姑娘上午從咱們院裏回來，眼睛就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沈清夕皺眉，回頭看夢琴，夢琴接着說：“還有個小丫頭說她上午曾遠遠看到四姑娘在前頭的花園裏和顧世子說了幾句話。”
沈清夕心中了然，看來上午沈清芳早早離開，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追了顧照棠，顯然顧照棠并沒有說什麽她希望聽的話，才讓她眼睛紅紅的回了院子，哎，四妹妹平時看起來挺好的，怎麽這時這樣固執。
“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回頭記得叮囑四妹妹院裏的那兩個丫頭，不可亂說話，四姑娘早上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知道嗎？”沈清夕叮囑道，她們年齡越來越大了，就連她自己，現在見顧照棠、鄭逸等人，都還要哥哥們陪着才能見，要是讓外人知道沈清芳自己去追了顧照棠，肯定又要生事了。
夢琴點頭稱是，沈清夕又吩咐道：“等雨停了，你陪我去看看四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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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的時候已經申時，沈清夕到沈清芳院子裏的時候，沈清芳正雙眼通紅，面色蒼白的在床上躺着，崔姨娘在旁邊長促短歎，見沈清夕進來，擦了擦眼睛，強笑道：“三姑娘來的正好，你們姐妹倆說說話吧，四姑娘自小就是個要強的，但凡有什麽事又總是擱在心裏，不愛說，三姑娘幫忙勸着些才好。”
沈清夕點點頭，坐在了床旁邊，“姨娘不用擔心，我陪妹妹說會話吧。”其實她也沒有想到沈清芳會這樣固執，前些日子看她雖有些失落，卻并沒有表現出這樣強烈的情緒。
見崔姨娘出去了，沈清夕才拉了沈清芳的手，說道：“四妹妹有什麽煩心的事情，也和我說說，何苦這樣憋在心裏，倒讓崔姨娘擔心了。”她其實知道，這種小女孩的心事，沈清芳自然是不好意思說的，但她也不能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出你是不是因爲顧照棠傷心啊這種話吧。
沈清芳拿帕子半捂了眼睛，悶悶地說：“三姐姐不用擔心，我沒事，隻是身子有些不适，略躺躺就好了。”
還是不肯說，沈清夕有些無奈，想了想，試探道：“上午不還好好的麽？可是中午在我院子裏誰給你氣受了？我猜猜，誰這麽大膽敢欺負我家四姑娘，看我饒不了他。”她故意用玩笑的語氣來緩和氣氛，又道：“是不是二哥，二哥最愛捉弄我們了，還是四哥？”
沈清芳隻搖頭不作聲，沈清夕見狀故意歎口氣，苦惱地說：“不是他們啊？那是大哥？二姐？哦，對了，還是顧大哥？”
見沈清芳聽見顧照棠的名字身子一震，不搖頭，也不答話，沈清夕驚訝地說：“莫非真的是顧大哥？他怎麽欺負妹妹了，妹妹等着，我這就去找他理論。”說罷作勢欲起身。
感覺到一隻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沈清芳拿下帕子，紅着眼睛，強笑道：“三姐姐，不是照棠哥哥，是我自己，我自己心裏難受。”
沈清夕重新坐下，柔聲問道：“四妹妹爲何難受，是因爲顧大哥訂婚了麽？”既然你不好意思說，索性我來說好了。
沈清芳一聽，淚頓時又下來了，又是羞又是惱，“三姐姐，你說我哪裏不好，爲何照棠哥哥要和别人訂婚？他難道不知道我，我，我心裏是歡喜他的麽？”也難爲她撐了這麽些日子，此時見沈清夕一說，頓時淚如雨下。
沈清夕一邊拿帕子給她拭淚，一邊溫柔勸她，“四妹妹，莫傷心，那是顧照棠沒有眼光，咱還看不上他呢，四妹妹這樣溫柔漂亮，将來定會找一個比他更好的人。”
其實在她心裏，還是認爲這不過是小女孩的迷戀，哭上一場，過了也就忘了，看那趙雲冉不就知道了，當初不是哭着鬧着要讓太後給她賜婚麽？現在不也沒見有什麽動靜？她猜多半就這麽過去了。
更何況顧照棠已經訂婚了，在這個時代，定了婚基本上就是顧家的人了，她總不能去勸顧照棠退婚再求娶沈清芳吧？這對那位和顧照棠訂婚的姑娘不是太不公平了嗎？所以她也隻就這樣勸沈清芳，不過，她到現在對于顧照棠到底是不是真的訂婚了還是表示懷疑。
沈清芳聽了，卻哭的更兇了，半晌止住，才抽噎地說：“哪是他沒眼光，我看他看三姐姐的眼神就不一樣，分明就是歡喜三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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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