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下意識想捂耳朵,心道禮部尚書專管典章、禮儀,按說府上下人都該知書達理啊,怎麽這管事婆子嗓門比打更的還大呢。
胡嬷嬷意識到失态面上一熱,可聽到的話委實太驚人,令她難以平靜。
“剛剛你說是哪家府上的?”
媒人特意擡高了聲音:“是成國公府上托小婦人來向貴府大姑娘提親的。”
成國公府,大姑娘——胡嬷嬷聽了呆若木雞,好一會兒沒反應。
媒人暗暗皺眉。
她受成國公府托付來上門提親,可看禮部尚書府的樣子對這門親事不怎麽看重啊,打發一個婆子來應付就罷了,還是個不怎麽靈光的婆子。
“那您的意思是——”媒人試探着問。
真要不行,她也好趕緊去回話。
胡嬷嬷如夢初醒,強作鎮定道:“等我去禀報老夫人。”
撂下這話,胡嬷嬷匆匆趕往長甯堂。
此時牛老夫人剛換上家常衣裳正慢慢喝着茶水,就見胡嬷嬷闖進來了。
牛老夫人眉頭一皺:“怎麽了?”
胡嬷嬷掃一眼屋中伺候的丫鬟,湊到牛老夫人身邊耳語道:“老夫人,那媒人說是替成國公府來求親的。”
牛老夫人手中茶盞一晃,茶水濺出來幾滴。
“沒聽錯?”好一會兒後,牛老夫人壓下心頭驚濤駭浪問。
“老奴特意又問了一遍,确實是成國公府沒錯。”
“這不可能。”牛老夫人把茶盞往桌幾上一放,喃喃道。
胡嬷嬷沒吭聲。
她也覺得不可能啊!
牛老夫人突然想起來:“來求娶誰?”
“大姑娘。”
“不可能!”這一次牛老夫人語氣更堅決。
她下意識把茶盞端起,握得緊緊的。
成國公府來求娶大丫頭?
先不說兩府的過節,哪怕有些交情門第相當的府上也看不中大丫頭,不然她何必帶着大丫頭去給一個少卿夫人相看。
人家還沒看上。
牛老夫人想着這些憋屈惱火,完全不信成國公府會請媒人來提親。
這定然是成國公府爲了對付尚書府的陰謀吧?
“婉書,打發人去把老太爺叫回來。”牛老夫人吩咐完,伸手搭在胡嬷嬷手上,“去看看。”
花廳中,媒人到底沒忍住端起茶盞喝了。
實在是等得太久了,她當了這麽久的媒婆都沒遇到過這樣的。
門簾一動,牛老夫人由胡嬷嬷扶着走了進來。
媒人忙把茶盞放下,起身問好。
牛老夫人認出來媒人是京中口碑十分好的官媒,暗吃了一驚。
難道是認真的?
“坐吧。”牛老夫人忍着迷惑,不動聲色道。
媒人以恭謹的姿态坐下,表明來意。
牛老夫人一直留意媒人神色,瞧不出半點胡鬧的意思。
她越發看不透了。
“不知老夫人是什麽意思,小婦人好去國公府回話。”
牛老夫人垂眸抿了一口茶,掩飾心頭茫然。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總不能是成國公府騙着尚書府定了親,再退親來羞辱尚書府吧?
這個時候她就格外需要聽聽老頭子的意思了。
“兩府結親是大事,此事還需要和我家老太爺商量一下。”牛老夫人矜持道。
媒人面露錯愕。
她就說一登門就不對勁呢,哪有這麽怠慢媒人的,原來兩府根本沒有通過氣。
這在大戶人家真是不多見。
“自是該商量的。”媒人面上依然客氣,告辭離開了尚書府。
牛老夫人左等右等,終于等到了馮尚書回來。
“今日成國公府派媒人來登門提親,說是求娶大丫頭。”牛老夫人迫不及待說明情況。
馮尚書眯了眯眼:“是麽,什麽時候來的,你怎麽回的?”
老匹夫動作倒是快。
“來得還挺早,我說要與你商量一下,把人打發走了。”
馮尚書點點頭。
“你說成國公府是什麽意思?”
馮尚書不動聲色道:“不管是什麽意思,拒絕就是了。”
說到這,怕老婆子搞砸了,老尚書又提醒道:“對媒人還是要客氣些。”
牛老夫人難解疑惑:“可他家怎麽會來求娶大丫頭呢?”
“大丫頭品貌出衆,又是尚書府的大姑娘,來求娶有什麽奇怪的?”馮尚書反問。
牛老夫人被馮尚書理所當然的态度驚了一下。
老頭子真敢想,還以爲是沒發生去年春日那事兒的時候呢。
“成國公府該不會想使壞吧,先定親再退親這樣……”
聽了牛老夫人的猜測,馮尚書皺眉:“你想什麽呢,咱們家又不是任人捏扁搓圓的破落戶。之前橙兒失蹤,薛家退親還有個由頭,成國公府這麽做是吃飽了閑的嗎?”
牛老夫人靜了靜,驚道:“莫非成國公府是真的?”
馮尚書擺擺手:“你就别胡思亂想了,聽我的就行。”
“那……好吧。”牛老夫人胡亂應下來。
等馮尚書背手走了,牛老夫人往椅背上一靠,問胡嬷嬷:“你說成國公府怎麽想的?”
成國公府這邊得了回話,成國公夫人示意丫鬟給了媒人賞錢,笑道:“還要勞煩你明日再跑一趟。”
媒人聽愣了。
明日還去?
“國公夫人是說……再去一趟尚書府?”媒人問着這話,語氣發虛。
“是啊,一家好女百家求,我們是真心實意求娶馮大姑娘,多跑兩趟也是應該的。”
媒人動了動唇,想勸成國公夫人先私下與對方接觸溝通,免得再被拒絕一次難堪,可看着老太太笑眯眯的樣子到底忍住了,心中則歎了一聲還是成國公夫人涵養好。
到了第二日,尚書府的門人看着出現在面前的媒人,揉了揉眼睛。
昨日媒人來說親的事府上早就傳遍了,他聽了後還替大姑娘可惜呢,媒人居然又登門了?
這一次沒讓媒人久等,就見到了牛老夫人。
牛老夫人更震驚了,或者說從昨日開始的震驚就沒消散過,以至于晚上起夜數次,把大丫鬟婉書的黑眼圈都折騰出來了。
媒人真情切意表示了成國公府對這門親事的誠意與看重,目光殷切望着牛老夫人。
牛老夫人想着馮尚書的叮囑,忍着巨大的不舍拒絕了親事,眼看媒人離去差點沒忍住把人叫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