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表情僵硬了一瞬,恢複如常:“公子在說什麽,奴家怎麽聽不懂?”
陸玄定定看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中盛滿冷光:“彩雲小姐如果不記得在清雅書院讀書的陶鳴,那在金水河溺水身亡的陶鳴呢?”
彩雲臉色一白,強笑道:“奴家真不知道公子提到的陶鳴是誰。如果公子不是叫奴家陪您遊河的,那奴家就回去了。”
見她起身,少年手腕一甩,一柄匕首插在她腳邊船闆上。
馮橙一驚。
這個威脅人的方式有點危險啊,要是把船闆紮漏了怎麽辦?
凫水這個技能她還沒掌握。
彩雲立在原地,錯愕望着陸玄:“公子這是什麽意思?即便奴家隻是個花娘,殺人也是犯法的。”
“殺人确實犯法,所以你才不敢承認認識陶鳴?”陸玄淡淡問。
“公子不要亂說,奴家怎麽可能殺人呢!”
少年伸手入懷取出折起的畫卷,打開後擺在桌幾上:“看一看。”
彩雲遲疑往前走了兩步,待看到畫上女子,瞳孔猛地一縮。
那畫上女子,赫然是昨日死去的莺莺!
不,還是有些不一樣。
彩雲仔細打量,發覺畫上莺莺多了幾分稚氣。
“這是——”她驚疑不定望着陸玄。
陸玄冷冷道:“陶鳴溺水身亡之前,你的侍女莺莺去清雅書院找過他。”
他懶得賣關子。
就算耐着心思與彩雲熟悉起來,想問個明白終究還是要攤開了說。
再說,他等得,莺莺的屍體可等不得。
彩雲因爲太過震驚,愣住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三年前莺莺去找陶鳴不但被人看見了,還畫了下來。
陸玄留意着彩雲表情變化,揚唇一笑:“現在彩雲小姐還要告訴我不知道陶鳴是誰嗎?”
彩雲垂眸猶豫了片刻,終于點頭承認:“如公子所說,我确實知道陶鳴。”
“願聞其詳。”少年往後一仰,懶懶靠着椅背。
馮橙也懶懶靠着椅背,從食盒中摸了條糖漬橙皮吃。
彩雲沉默了一瞬,蒼白着臉道:“我雖知道陶鳴,但與他接觸不多,真正和他熟悉的……是莺莺。”
陸玄挑眉:“彩雲小姐說明白點。”
彩雲苦笑:“是這樣,陶鳴有一次随着朋友來雲謠小築玩,那是我們第一次見。他好像家境不是很好,并不怎麽往我跟前湊,後來又随朋友來了幾次,不知怎麽就和莺莺熟悉了……”
馮橙聽着彩雲的講述,吃下第二條糖漬橙皮。
來找花娘玩,喜歡上了花娘的丫鬟?
這故事可與話本子上的不一樣。
彩雲繼續說着:“後來我發現莺莺與陶鳴之間有了情意,對她偶爾去清雅書院找陶鳴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陶鳴溺水身亡的消息傳來後,莺莺很是傷心,她昨日投河自盡恐怕也是因爲媽媽逼她接客,覺得對不起死去的情郎……”
說到這裏,彩雲擡手拭淚。
美人垂淚,惹人憐惜。
少年卻面無表情:“那你剛才爲何否認認識陶鳴?”
彩雲一頓,咬唇解釋:“陶鳴三年前溺水身亡,莺莺昨日投河自盡,他們二人都死了,奴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莺莺真的是投河自盡麽?”少年似笑非笑問。
彩雲臉色一變:“公子這是何意?”
“随便問問。”陸玄見馮橙吃得有滋有味,也從食盒裏撿起一條糖漬橙皮慢慢吃着。
彩雲委屈不已:“公子難道以爲莺莺是被奴家害的?公子盡可以去打聽,前幾日媽媽一直逼莺莺接客,莺莺定是一時想不開才尋了短見。若說是奴家害的,奴家有什麽理由呢?”
“是啊,什麽理由?”少年反問。
彩雲臉色十分難看,咬牙道:“沒有理由,所以與奴家無關。公子若是不信,大可請官府去查。”
陸玄彎唇笑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那看來是我想多了。”
彩雲暗松口氣,屈了屈膝:“公子若是沒有别的要問,奴家就告退了。”
陸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發出一聲輕響:“彩雲小姐是不是忘了爲什麽來的?”
彩雲一怔。
“來都來了,我銀子也花了,彩雲小姐難道連一首小曲兒都不唱就要走?”
彩雲險些控制不住表情。
“二位公子想聽什麽?”平複了一下情緒,彩雲強笑着問。
“馮兄想聽什麽?”陸玄問馮橙。
馮橙呆了呆。
她怎麽知道花娘都會唱什麽。
陸玄很快反應過來:馮大姑娘不知道。
嗯,其實他也不知道。
少年若無其事對彩雲道:“就那首《雨霖鈴》吧。”
琵琶聲響,哀婉幽怨的歌聲漸漸傳開。
就在彩雲撥弄絲弦唱歌的時候,來喜悄悄吩咐人去給林姓男子傳信。
林姓男子接到信後,立刻領人趕往金水河。
白日的金水河雖有畫舫遊船來往,卻少了晚上特有的旖旎熱鬧,那名爲雲謠小築的畫舫更是安安靜靜。
随着一隊官差到來,立刻打破了這份甯靜。
“不知大人有何貴幹?”得到信兒的鸨母笑容滿面迎出來,心中卻泛起了嘀咕。
莫不是爲了莺莺的事吧?
不應該啊,莺莺一個尋短見的短命鬼值當這麽多官差過來?
“莺莺是雲謠小築的人吧?”林姓男子問。
鸨母一聽果然是因爲莺莺,倒不算緊張,笑着稱是。
“你是這裏主事的?”
“是。”鸨母這時候覺得不大對勁了。
林姓男子神色淡淡:“那就請你随我們走一趟,對了,還有莺莺服侍的那位花娘,也請她出來。”
眼見兩名衙役上前來,鸨母急了:“這是怎麽回事啊?大人,您能不能說清楚——”
“莺莺并非自殺,而是被人謀害。這是命案,勞煩你與花娘彩雲去一趟衙門。”
“不可能,莺莺一個婢女,誰會殺她啊!”鸨母一萬個不信。
林姓男子懶得再解釋,冷冷問道:“那名花娘呢?”
“彩雲陪客人遊河去了。”鸨母下意識回答。
林姓男子沖屬下揮手:“先把她帶走。”
“大人,大人您不能這麽做啊——”
鸨母不斷掙紮着,突然一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