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前,即7月27日,是我決定行動的日子。
大約一個月前,爲了逼我還債,盧皓程禮貌地将我“請”到他的“工作間”,一處坐落在郊外的出租房。開始我并不怎麽在意,覺得平時客客氣氣的,不會太過分吧。誰知進屋之後,他的兩個手下便将我的雙臂架住,帶我走向一個特定的工作台,把我的右手腕及右手的小拇指卡住固定好。在我還在好奇他們要做什麽的時候,盧皓程已經在我的小拇指上打了針麻藥,接着便用一柄薄薄的手術刀将指甲的邊緣一點點地劃開。雖然鮮血如注,因爲麻藥的作用,我并不感覺疼痛。精神上的恐怖則嚴重得多。
盧皓程慢慢地劃着,耐心而專注,刀法細膩娴熟,溢出來的血被厚厚的紙巾吸淨,逐漸接近了指甲的中心。當指甲與肉還剩下最後一絲關聯的時候,他用刀尖輕輕一挑,一塊整齊幹淨的指甲便沾在了手術刀上。整個過程堪稱流暢、完美,就像高級外科醫生完成了一個複雜的手術。
我的手指被松開。工作台重新清理幹淨,沒有留下絲毫血腥的痕迹。我不知道這個工作室屬于誰,是不是專門用于對付我這樣的賴債人。
盧皓程丢了一沓紙巾給我,讓我包上傷口。他說,麻藥過後可能會疼一陣子,需要用一點藥止痛和消炎。
“去找你老婆和丈母娘,看看我的傑作。告訴她們,如果錢不能準時到位,其他指甲将一個個地消失,而且,我還會考慮減少手術中的麻藥。”
本來,“手術”之前,擔心盧皓程翻臉,我曾找過文心潔的母親林秀熙,求她暫借150萬,被她拒絕了。轉求文心潔。文心潔說,她已經把她的所有都給了我,至于她母親,她無能爲力,她無法說服母親借錢給我。文心潔說的沒有錯。
前面說過,因爲偶然的機遇讓我和文心潔走到一起,對此,我感到滿足和幸運。雖然我們差距很大。因爲家裏有錢,她從小嬌生慣養,花錢卻從不心疼。用的都是高級化妝品,一瓶指甲油都要上千,還必須到韓國去買。她長相并不特别漂亮,因爲生活優裕,吃過見過,穿戴随意,更不太在意金錢,所以給人的感覺,氣質品位還是蠻高的。而我則相反,非常在意在别人眼裏的形象,愛穿西裝,即使不穿西裝,也會打領帶。
因爲,我表面上十分自傲,确信可以赢得文心潔的心,但是,暗地裏卻時常擔心被她瞧不起。我們結婚的房子是她母親買的,雖然寫的是她母親的名字,讓我們居住也足以感激涕零。
結婚之後,我才知道文心潔真的不适宜結婚,她不做飯、不打掃衛生。都是我來做。她卻說,你要是嫌累,也可以不幹,我沒要求。不過,文心潔也有她的優點,就是脾氣随和,凡事都能将就。我最忍受不了的是她母親的霸道,她對我就像上門女婿一樣,蠻橫地幹涉我們的家庭生活。文心潔對她則是一味地遷就忍讓。
兒子出生不久,我與文家發生了第一次沖突。這是我們唐家第三代的第一個男孩,爸媽非常高興,按照習慣,名字要由爺爺奶奶起。于是,聽到消息後,他們特地找村裏的一位退休教師,給孩子起了一個名字,叫唐耀宗,小名蛋蛋。他們将老先生寫好的名字裝進信封寄過來,同時彙來1000元錢讓給孩子買一隻金鎖。文心潔聽了沒說什麽,而她的母親對我父母的決定嗤之以鼻。
孩子出生後,文心潔在母親家裏坐月子,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卻讓我顯得像是一個局外人。她什麽事情都聽她媽媽的,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贊成,但是一來習慣了,二來吃人家的嘴短,不敢也不願太違拗她母親的意願。當我知道,他們在給孩子上戶口時竟背着我将孩子的名字定爲唐佳甯,小名甯甯,我簡直氣瘋了。雖然我也認爲這個名字比較雅緻,但是,就是接受不了他們獨斷專行的方式以及無視我和我父母的态度。而且,我也沒臉跟父母交待。
更可氣的是,他們從來不準我帶孩子回老家,理由是孩子太小。可是,當二位老人大老遠坐火車趕來看望孫子時,他們也沒有讓孩子跟爺爺奶奶單獨呆過一天,總是找個借口就将孩子帶走。後來,文心潔傳回來的理由更讓我氣得背過氣去:他們怕孩子聞不慣老人身上的氣味,更怕孩子染上鄉下人的口音。
除了這些,總的來說,我對婚姻生活還是滿意的。文心潔生活能力不強,随意率性,對孩子的教育則肯下本錢,孩子兩歲起就送他到早教機構學習,上幼兒園後每個周末都帶他去學繪畫、英語和鋼琴,她自己也跟着學習,平時在家的時間都花在畫畫和彈琴上,慢慢上了瘾,比孩子的興趣還大,更不管家務了。她的母親一時高興,在孩子四歲生日時,花六萬元買了一架鋼琴送過來。妻子帶給家庭的這一分優雅,讓我們的生活有了提升,對此我心中存有一份兒感念。
婚後一段時間,我和文心潔夫妻生活比較融洽。她雖然性情平和,欲求不多,卻很享受夫妻床笫之樂,對我的要求從不拒絕,有時還十分主動,表現得很HIGH。有了甯甯之後,晚上要照顧他,性趣方面淡漠了一些。加上她長時間住在娘家,我們夫妻聚少離多,偶爾碰到一回也是匆匆了事,無甚情趣。甯甯漸漸長大之後,也沒有恢複原來的狀态,每一次都是我主動,而她總是催我快些,似乎做愛變成了純粹的儀式。完事之後便轉過身睡去。後來,她還以種種借口拒絕我的要求。我開始以爲,她的這一反應,是夫妻長期共同生活導緻的性趣邊際效應遞減的結果,很多婦女婚後特别是有孩子之後都會出現這一狀況。
對此,我并沒有放在心上。說實話,對妻子這一長期穩定的性夥伴,我的興趣也在下降,開始通過其他途徑解決需求。認識了楊巾颍之後,我們定期見面,她便充當了這些情色角色。
我對自己上述行爲的解釋是生活壓力太大,身體和精神都需要一個釋放的出口,而家庭沒有給我這樣一個出口。我并不認爲自己背叛了妻子,因爲我從沒有忘記我有家、有妻子和孩子,從未想過離開我的妻子、兒子,放棄這個家。
後來,對兒子身世的懷疑讓我發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