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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牧跟何箐箐的婚禮并不盛大,但卻很隆重熱鬧。
來了不少曾經的舊人,除了常墨琛,師展等人,曾經一起在部隊的人,也來了部分。
徐子牧那天很高興,喝了不少酒,這是他活了三十六年來,第一次那麽高興。
徐子牧的身體受過幾次大傷,雖然現在已經無礙,但到底不算完全康複了。
所以尋常時候,何箐箐對他的飲酒方面,是很限制的。
但那天,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阻止。
這麽多年了,徐子牧有過幾天開心的日子,怕是屈指可數吧。
現在有一個,讓他開懷的理由,她便由着他了。
婚禮還未結束,徐子牧已經是酩酊大醉,最後隻能先送他回去。
何箐箐将招待賓客的事情交給了楊濤和吳迪等人,陪着徐子牧先回去了。
别人倒是沒有多大意見,就師展不滿的來了句:“子牧這小子不會裝醉吧,這才喝了多少啊,就那副樣子了!”
柳長亭看他一眼,說:“他幾乎陪着今天來的每個賓客,都喝了一杯酒!”
師展:“……”
好吧,今天來的賓客雖然不至于人山人海,但也着實不少。
尤其是當年部隊的那群兵蛋子,來了有十多個。
都是多年前出生入死的戰友,每個人敬酒,徐子牧都來者不拒。
更别說還有一群消防隊的人!
“他是高興,多喝一點,也無礙了!”
站在旁邊的常墨琛淡淡說了一句。
柳長亭點點頭,“是啊,今天,他很高興!”
而且這份高興,來的很不容易!
……
徐子牧走了,酒宴也算過去大半了。
常墨琛跟幾個曾經帶過的老兵喝了幾杯,就告辭離開,找被他遺忘了好一會兒的小妻子去了。
這次婚禮,常墨琛是帶着許念一起來的……
小念之?
他當然不會帶了,免得到時候自己的親兒子莫名其妙多一個爸!
可他找了半天卻沒見到許念人影,秀氣的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
恰好看見不遠處的許安,忙攔住她,問:“你姐呢?”
許安這次是被何婉婉拉來當伴娘的,何婉婉本以爲隻有她一個伴娘,怕無聊,就拉了她。
可之後才知道原來還有齊香。
但沒關系,多一對兒總比少一對兒好。
最後不想當伴郎的齊磊又被拉出來了,齊磊無法,隻得接受任務。
許安眨了眨眼睛,說:“我姐啊……她,好像去洗手間了,應該待會就回來了……怎麽了?姐夫?”
常墨琛眯眼看着許安,漆黑的眸子帶着攝人的力量,讓許安不敢逼視。
“真的?”常墨琛問。
許安咬着唇,猶豫片刻,最終繳械投降,說:“好嘛,我說就是了,小白啊……剛才他不小心打破了一個杯子,手割傷了,我姐帶小白去包紮手去了……”
常墨琛的臉色沉了一分,問:“去哪兒包紮了?”
“應該是去附近的小診所或者藥店吧……我也不清楚!”
常墨琛什麽話都沒說,擡腳就朝着外面走去……
許安看着常墨琛的背影歎氣:姐姐說姐夫變小氣了,她最開始還不信,現在,徹底信了……
……
俞白這次來婚禮,純屬意外。
俞白在繪畫上的天賦的确驚人,這麽幾年也畫了不少畫作。
前段時間陳禹帆參加F市的藝術研讨會,就跟大會舉薦了俞白。
之後,便聯系了俞明義打算給俞白在F市開個畫展。
俞明義哪兒懂得這些,便将所有事情全部交給陳禹帆負責。
何箐箐婚禮,陳禹帆自然要過來的,
本也沒打算帶俞白,但不知道俞白從哪兒聽說的許念要去,便要跟着一起來。
南方的風景不錯,陳禹帆也有點心思讓俞白多點繪畫的靈感,就同意了。
原本他怕俞白來到陌生環境拘謹,一直和俞白在一起。
但何箐箐婚禮,他的心情終究是有點不舒服的,所以多喝了幾杯。
加上婚禮上不少人認識俞白,他也就沒有再多管了,沒有想到俞白會割傷了手。
不過最先發現的人,其實不是許念,而是何婉婉。
從俞白出現在婚禮上,何婉婉的視線就沒挪開過,也好幾次試圖去跟俞白說話,俞白一直不太搭理。
許安說,俞白其實并不讨厭你,隻是他覺得自己心裏喜歡的人是姐姐,沒法給你同樣的喜歡,所以隻能遠離你!
其實這些,何婉婉都知道,但當俞白冷冷的走開,她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難過。
她覺得自己很傻,但是俞白更傻。
他喜歡許姐姐,可許姐姐已經結婚生子,這輩子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他卻還是固執的喜歡她,沒想過改變!
或者單純如他,隻覺得喜歡了就是一輩子,喜歡了就不該改變,不管未來是什麽樣子,都一樣!
當時,她抓着俞白的手,問他疼不疼,俞白還沒回答,她倒是心疼了。
這是一隻畫畫的手,若是傷的嚴重了,未來還怎麽畫畫?
“我帶你去附近的診所吧,我記得附近沒多遠就有的……”
但沒想到腳步剛擡起,俞白居然掙脫了她。
俞白低着頭,沒有看她,說:“不……我不去……”
何婉婉看着俞白,心口微微顫抖着,眼中瞬間生了澀意。
後來許念聞訊趕來,俞白看見許念,高興的迎上去,口中一直喊着“念念,念念……”
許念看了一眼何婉婉,說:“我帶他去包紮傷口,回頭給你電話!”
何婉婉輕輕點了下頭,沒有别的話。
許念帶着俞白很快走了,幾個圍觀的人群也很快散了。
何婉婉卻一直站在那裏。
南方的十月,陽光溫柔,風過留暖,可她卻覺得如同身在嚴冬,冷到沁心。
……
“喂,吳迪,你看什麽呢?”
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吳迪回過神,看向來人,秀氣的眉頭皺起。
吳迪沒回話,伸手丢下手中煙蒂,轉身走了。
楊福軍看着他的背影不解。
這是怎麽回事?氣場不太對啊!
正琢磨着呢,不遠處傳來齊香的聲音:“喂,楊福軍,要拍照了,你來不來啊!”
楊福軍回了一句“來了……”,忙跑過去。
跑了兩步想喊吳迪一起,但再次看去的時候,發現吳迪不見了。
楊福軍:“……”
……
何婉婉最終沒忍住,躲到一個角落哭了一場。
一邊哭一邊罵,可到底舍不得罵俞白,隻罵自己。
覺得自己不漂亮,不優秀,不夠好,所以俞白才不喜歡自己。
而且她跟俞白本來接觸的就不算多,一直也是她一廂情願的喜歡俞白。
俞白對她,最多算是不排斥,也沒有表現出喜歡啊。
俞白現在一出國三年多,自己也沒怎麽見過他,他會喜歡上自己才怪!
何婉婉想想就覺得悔的腸子青,當初俞白出國時,自己就該跟過去啊。
這樣即使俞白的心智恢複,他說不定會因爲自己三年來一直照顧他而感動,然後接受自己!
可是現在……
“何婉婉,你就是個大笨蛋,大傻瓜,大蠢豬……”
“呵——”
一個男人的冷嗤聲傳來,輕飄飄的,落入了何婉婉的耳中。
何婉婉愣了下,擡眼望去,便看見下身穿着黑色西褲,上身白色襯衫的男人。
他此時正蹲在牆頭上,嘴裏叼着煙,表情裏一絲漫不經心,但那看過來的眼神,卻分明帶着一絲譏诮和諷刺。
何婉婉頓時窘迫,因爲那人,居然是吳迪!
她秀氣的小眉頭皺着,怒目道:“你……你什麽時候來的?居然偷聽我說話,太沒素質了!”
吳迪勾唇一笑,說:“我可沒興趣偷聽,我一直在這裏,是你自我批評太深刻投入,沒發現我罷了!”
吳迪沒有撒謊,先前,看見何婉婉因爲俞白那委屈的樣子,他心裏莫名有些惱火。
反正婚宴也快結束了,他就跑到這兒抽煙清淨會兒。
沒想到一根煙沒抽完,何婉婉就過來了。
然後,就開始掉眼淚,說了一堆兒亂七八糟的話!
吳迪本不想打擾她,可看她傷心的樣子多少有點不放心,就忍住了沒離開。
聽她說到最後,居然不惜罵自己笨蛋,傻瓜,蠢豬……
他是實在聽不下去了,覺得這個丫頭真是腦子有病……
這邊何婉婉臉上一紅,說,“就算……就算是這樣,你看我來了,爲什麽不提醒我?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想看我笑話!”
吳迪滿不在乎的嗤了一聲,說:“我好端端的,幹嘛要看你笑話!”
“因爲我笨,我蠢,我傻呗!”
何婉婉說到這裏,頓時悲從中來,原本止住的眼淚又不斷的往外冒。
真的,很傷心,特别傷心,尤其自己的傷心還被吳迪看到了,讓她更傷心了。
吳迪看她又哭了,心情更加不好,有些煩躁的說道:“别哭了,哭有什麽用?能讓那個叫俞白的多看你一眼麽?一個傻傻的小白臉罷了,也值得你這樣……”
“你說什麽?”何婉婉頓時怒了,指着他:“誰是傻傻的小白臉?你說清楚,誰是?”
吳迪冷笑:“難道他不是麽?但他的傻比起你,簡直小巫對大巫,所以你剛才罵自己的那些話,還真有點自知之明……”
“你……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我說你傻,難道有錯?俞白心智不全,連喜歡和愛是什麽都不知道,你去追他,你不是傻是什麽?關鍵是,人家心裏裝着的人根本不是你……”
“還有,喜歡一個人,不是光看那個人長得好看,最主要的,是在尋常相處中獲得好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俞白毀容了,不好看了,你還會喜歡他嗎?”
何婉婉怔了怔,跟着道:“當然……我當然還是喜歡他的!”
“是麽?”吳迪不屑的勾唇:“但這份喜歡一定沒有現在這般熱衷吧……自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喜歡他長得好看沒有錯,但如果隻停留在外表的喜歡,那這份喜歡,未免太淺顯了點!”
“誰說我隻喜歡小白長得好看的,我還喜歡他的性格,他單純,善良,不知道比你們這群滿肚子壞水的男人好了多少倍……”
“所以你内心裏很希望他永遠保持這個狀态,不希望他的心智恢複,對麽?”
何婉婉愣了愣……
吳迪道:“丫頭,不是我打擊你,但你的喜歡,說是喜歡,其實更像一份被你沒來由的不安全感操控的占有欲,換句話說,這根本不能稱之爲喜歡。你去看看你周圍的人,就比如你姐姐和你姐夫,他們經曆了多少事,互相漂泊了多少年,彼此有過改變麽?沒有!那才是愛情,你這,算什麽狗屁玩意兒……”
“你——”
何婉婉咬着唇,怒目看着吳迪,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她的确有一份自私,不想與人訴,可吳迪好像全部都知道。
“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你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
最終能說出的話,也就這點!
吳迪笑,這個笑顯得很淡,迎着陽光的時候,語氣都是柔和的。
他說:“也許吧,不過那隻是現在,至于未來……”
“未來也一樣不關你的事!”何婉婉立馬道。
吳迪眯眼看着她,男人本就站在矮牆上,個子不算矮,身量挺拔修長,影子落在地面上,跟何婉婉的交錯在一起。
他說:“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未來的事兒,誰知道呢!”
說完,他又是勾唇一笑,從矮牆上跳下來,揮揮手,直接走了。
“喂,你有本事别走……喂,天下無敵,你給我站住……”
吳迪根本不理會她,長腿長腳的,很快走遠了。
何婉婉在背後,氣的直跺腳!
靠——
可惡的天下無敵,别讓我在遇到你,否則我保證讓你後悔認識我!!!
……
吳迪回來的路上,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那端很快被人接起。
“喂?”
“爸,是我……”
“恩,月底就要回來了,東西收拾好了麽?”
“也沒什麽可收拾的!”
“說的也是,家裏都準備好了,什麽都不缺……”
吳迪眉頭皺了下,開口:“暫時不說這個,我打電話來,是有點事情想跟您确認下!”
“恩?”吳爸好奇。
“是這樣……”吳迪說:“我記得,我們家在法國,好像有個分公司,是不是?”
“恩,是有個,暫時你黃伯伯在管着,不過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吳爸說完,想到什麽,“小迪,你該不會是想……”
吳迪望了一眼不遠處,何婉婉此時正在往回走,但是心情明顯不好,走路還踢踢這,踹踹那。
脾氣倒是不小!
他淡淡勾唇,說:“沒錯,我想先去那邊,曆練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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