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牧的精神氣兒看着還不錯,身上穿着藍色條紋格子的襯衫,頭發濡濡軟軟垂落下來,顯得那張臉英俊秀氣的很。
而且,這樣的打扮讓他顯得很年輕,根本不像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何箐箐下意識的垂了眼簾,臉上有些紅,而楊福軍等人已經跟徐子牧打上了招呼。
楊福軍還抱歉的很,畢竟自己這一個提議折騰的,徐子牧這麽晚了連飯都還沒吃上。
齊香也很開心的上前跟徐子牧打招呼,那聲“牧哥哥”叫的濡濡軟軟的,典型的小女生姿态。
何箐箐和徐子牧對了一下眼神,随即轉移視線,起身去了旁邊将一個椅子搬過來給齊磊坐。
齊磊的腿傷畢竟還沒好,拄着拐杖站在那裏,多少不方便。
齊磊對何箐箐感激的說了聲:“謝謝”,何箐箐淡淡搖頭,沒說什麽。
楊福軍本打算在徐子牧的床上架上懶人桌,卻被徐子牧給拒絕了,他直接掀開被子下了床,說:“我已經好的差不多,過個兩三天也就出院了,哪兒那麽多講究!”
楊福軍笑了下,說:“說的也是,我小看老大了!”
楊福軍和吳迪一起将病房的兩個小桌子拼了下,開始擺飯菜。
椅子不夠,特地去找護士去要了幾個小凳子。
但護士走時還是提醒衆人,讓他們說話小點,别吵到隔壁病房的人!
椅子放下,徐子牧自然被邀請先坐,他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按說何箐箐也算客,楊福軍本打算讓他坐在徐子牧的邊上,沒想到齊香速度很快,直接挨着徐子牧就坐下了。
讓何箐箐繞到另外一邊去坐,她也多少不好意思,隻挨着齊香坐下了。
其實從進門到現在,她跟徐子牧之間幾乎一句話沒說過。
彼此心照不宣一般,一個不主動問,一個不主動答。
是真的無話可說了嗎?
自然不是,隻是缺少了一個竊機,去打破一種類似尴尬又類似暧昧的東西。
進餐一半左右,何箐箐去上洗手間,原本也沒什麽,隻是走前,徐子牧突然叫住她,對她說了從她進門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他問:“知道洗手間位置嗎?”
何箐箐看他一眼,點頭:“知道的!”
雖然來六院沒兩次,但醫院的洗手間分配,基本上就那幾個位置,不難找。
徐子牧“恩”了一聲,說:“不過我聽說這層的洗手間今天似乎有點問題,你去樓上的洗手間看看吧!”
何箐箐點頭:“哦,好的……”
何箐箐出門,沒有朝着這層洗手間方向走,而是朝着樓梯方向走。
這裏應該是六院的高級病房區,設計的挺複雜的,何箐箐繞了兩個拐彎才找到樓梯。
六院其實屬于半軍用醫院,這般設計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爲之。
總算找到了樓上的洗手間,還真是不容易啊。
隻是幾分鍾後,她從洗手間出來,打算回到病房,卻有些犯難了。
她天生方向感就不算太好,來的時候已經轉向,回去的時候原路返回基本不可能的。
這會子很晚了,走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何箐箐有些着急了……
……
病房裏,楊福軍等人還在熱熱鬧鬧的繼續吃飯。
突然,病房的門被人敲響,一個護士打開了門,對着衆人道:“不好意思各位,現在時間已經快十點,許多病人都已經休息,請問你們可不可以……”
先前他們進來時,已經過了醫院的探視時間,但因爲有徐子牧先前打過招呼,才被特殊允許。
但對方也說最遲不能超過十點。
楊福軍還沒盡興,打算讓護士再寬限半小時。
不曾想這時徐子牧突然說了句:“好了,時間不早,你們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收拾!”
楊福軍有些悻悻,但也沒法說什麽,點了下頭:“好吧,那老大,我們先走了!”
楊福軍和吳迪開始收拾東西,齊磊到底是沒讓徐子牧收拾飯盒,自己招呼齊香收拾起來。
很快收拾好了,衆人起身,打算走了。
齊香道:“哎,等等,那個何……何護士還沒回來呢!”
說完,催着楊福軍:“你還愣着做什麽,打個電話給你護士姐姐啊!”
楊福軍忙就拿起手機打電話,沒想到手機鈴聲卻在病房裏響起。
何箐箐的手機在包裏,而她剛才出門時,沒有帶包。
“怎麽辦?我們要不要去找找?”楊福軍有些着急。
“找什麽,這裏是醫院,她是護士,難不成還會迷路?你們先回去,回頭我會幫她叫車送她回去!”
說這話人,是徐子牧。
齊香有些不願意:“那怎麽行?我們一起來的,當然要一起回去……”
話音落,吳迪已經拿起車鑰匙道:“你們找你們自個兒找,我要先走了……老大,改天再來看你!”
徐子牧點點頭,說:“路上開車小心點!”
楊福軍本也想去找何箐箐,瞅着吳迪都走了,又想有老大在,護士姐姐應該也不會有事,說了一句:“等等我!”
就跟着吳迪一塊出去了!
齊香氣不打一處來,剛想求助自己哥哥,沒想到齊磊直接一句:“小香,你把飯盒拿着,我不好拿!”
齊香:“……”
……
何箐箐在洗手間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終于看見那個男人的身影出現。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的有些快,但她沒說話,依舊安靜的站在那兒,等着他走近。
很快,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一雙眉眼精緻漂亮的過分。
身材高高大大的,即使是穿着病服,依舊英俊帥氣的一塌糊塗。
何箐箐的呼吸瞬間有些亂。
但還是盡可能沉靜的對上他的眸子,問道:“你……爲什麽騙我?”
徐子牧眯了眯眼睛,勾起唇角笑,“騙你?我騙你什麽?”
“你說這層的洗手間有點問題,讓我去樓上……可事實上這裏的洗手間根本就沒問題……”
徐子牧勾唇笑了下:“恩,也許是昨天的事兒……我腦子受了點傷,可能記錯了!”
何箐箐:“……”
“不過……”徐子牧的聲音再次傳來,帶着玩味:“既然看到這裏洗手間沒問題,從這兒找到我的病房,應該不難,你不回去,還在這兒等什麽呢?”
何箐箐被說的臉上一紅,想說什麽,可最終說不出口。
“走吧!”徐子牧招呼了一句,跟着轉身。
何箐箐微楞,問:“走哪兒?”
“送你回去!”
送她?何箐箐怔了下,“你送?”
徐子牧轉眸,一張臉在白熾燈的暈照下邪魅的很。
他淡淡開口:“不然呢?”
何箐箐剛才已經注意到楊福軍等人都已經走了。
這會子的确……
但她還是有些擔心……
“你的傷……”
“沒事,已經基本好了!”
何箐箐抿着唇,知道再說什麽也沒用。
到底是跟在男人的後面,不說話了。
隻是她在想,徐子牧如此故意讓她去樓上的洗手間,是猜到了她一定會迷路嗎?
目的就是想設計送她?
是嗎?
……
徐子牧換了身便裝出來,依舊是黑色襯衫黑色長褲,和剛才淺顔色的病服真的形成鮮明的對比。
但無疑,這種黑色,更符合他神秘而蠱惑的氣質。
醫院門口打車向來是比較方便的,早就有兩三輛出租車在附近蹲點。
小城鎮,晚上沒有那麽多娛樂休閑的地方,若有人偶爾出行,也多半是來醫院這樣的地方。
兩個人很快到了一輛出租車前坐進去,是後排。
徐子牧直接跟司機報了地方,車子啓動。
好幾分鍾的時間,兩個人就那麽沉默的坐在那裏,彼此一句話都沒說。
其實他們坐的距離不算很遠,腿甚至是挨在一起的。
她轉眸看向窗外,模糊的車窗玻璃上映着兩個人的臉。
徐子牧一直目光望着前面,側臉的輪廓分明利落,非常英俊。
她忍不住探出一隻手,觸摸到玻璃上的他的臉,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
沒曾想正在這時,徐子牧突然轉眸看向了她。
她指尖一顫,下意識的側眸,對上的正是男人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
心口瞬間跳動的厲害,她想回避目光,但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她動不了。
男人也這般看着她,跟着伸出手,撩了下她有些亂的頭發,說:“其實你頭發紮起來,比較好看點!”
何箐箐眼波閃了下,這才找回直覺,迅速回過頭。
徐子牧淡然的聳肩:“這麽怕我做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何箐箐忙搖頭:“不是的,我……對了!”
何箐箐想起什麽,忙問了句:“你以前在雲南當兵的時候,手下是不是有個兵,叫邵斌?”
徐子牧沒想到何箐箐突然轉移話題,而且轉的讓他摸不着頭腦。
他眯了眯眼,說:“邵斌?忘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何箐箐忙将自己在救災時候遇見邵斌的事情跟徐子牧說了。
何箐箐道:“他現在是個邊防官兵,他說一直都很想見你,他要你的号碼,我……我沒有給,不過我将他們哨點的電話給要來了,你可以打電話過去……”
“打電話過去做什麽?”徐子牧淡淡反問了句:“過去的許多人許多事我已經不想再去提起,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樣,不要再去接觸這些亂七八糟的人!”
何箐箐怔了下,說:“可是,可是他不是亂七八糟的人啊,他……”
“他什麽呢?”徐子牧語氣冷了下:“總之,我記不住的人,說明不重要,沒必要再提起!”
何箐箐咬着唇,到底是沒說話了。
之後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是沉默。
一直到何箐箐下車,她才輕輕說了句:“你……你直接坐車回去吧,剩下這點路,我……”
話還沒說完,徐子牧已經下了車。
也不管她,直接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何箐箐怔了下,追上去扯住他:“如果你再回來,就不一定能打到車了!”
“是嗎?”徐子牧轉過頭,看她:“那我就不回去了!”
何箐箐指尖一顫,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
兩個人一起,朝着何箐箐的住處方向走去。
何箐箐很緊張,她至今還沒明白徐子牧那句話的意思。
或者是,沒法接受那麽快的速度就……
天,何箐箐覺得徐子牧不會受了點傷腦子也糊塗了吧。
她沒有想那麽快就有什麽結果,兩個人相識十多年,但她總覺得,彼此再接觸一下,了解一下,是不是會更好?
“當初怎麽選擇了這個地方?”
突然,徐子牧開口問了她一句。
何箐箐回神,看他。
徐子牧道:“我是說你租住的這個地方……”
何箐箐恍然,沉了口氣才道:“恩……也沒想很多,就是覺得,距離醫院不算多遠,而且,周圍挺安靜的!”
徐子牧淡淡“恩”了一聲。
“除了這個巷子晚上一個人走不太安全,其他都挺好!”
何箐箐不置可否。
其實一個人走過不少次,倒是沒有發生過什麽意外。
但有鄰居大媽提醒過,讓她晚上小心點兒,說這裏曾經有女人走夜路被搶劫過。
何箐箐當時也有點心悸,但她這個工作,偶爾夜班避免不了。
隻能盡可能的做些措施,比如在包裏放一下防身用的。
“比如呢?”徐子牧問。
“防狼噴霧器,還有麻醉針!”
徐子牧顯然不太确定:“那東西有用?”
“不知道,沒用過……主要也是,還沒來得及用到!”
徐子牧點頭:“希望你這輩子都沒機會用到!”
談話的氣氛輕松了許多,似乎先前的那一場不愉快已經被淡忘。
“你變了許多……我記得以前你似乎怕一個人走夜路!”徐子牧道。
何箐箐眼波閃了下。
曾經,她的确很怕一個人走夜路。
但她是個故作堅強的人,就算怕,也不會說出來。
所以知道她這點毛病的人,除了子夜,妹妹何婉婉,還有秦歡姐,應該沒其他人了。
子夜應該不至于将這些告訴他,可如果不是子夜,他怎麽知道的?
何箐箐避重就輕,淡淡道:“是啊,人總會變的!”
剛好走到了樓下。
何箐箐就在三樓,很近,應該不至于要送上樓。
可她不确定先前徐子牧說的話,到底是玩笑,還是……
“就到這裏吧!”
正當何箐箐猶豫之際,徐子牧突然說道。
何箐箐轉眸看他,昏暗中男人的眼神漆黑,晦澀,讓人看不清。
何箐箐咬着唇,手指骨節微微收緊,但最終是箐箐點了下頭頭:“好!”
男人沒說話。
何箐箐看他一眼,說:“那……那我上樓了!”
“好!”
何箐箐轉身,一步步朝着樓梯剛想走。
可心裏某個東西卻異常的激越不安,不知名的難過和悲傷侵襲全身。
她……有些不甘心!
終于在上了兩個台階後她猛地回頭,“我……”
一陣風忽的掃過她的耳邊,鼻息間遊過一絲熟悉的氣息,濃烈,溫暖。
反應過來時,她的人,已經被人緊緊掴在了懷裏。
一個聲音悠然入耳,磁性低沉,卻,震撼靈魂。
他說:“總覺得,不能就這麽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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