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受輕傷的,處理完傷口基本都回去了,包括楊福軍。
深夜的急診室,并沒有多少人,他們離開,急診室隻剩下何箐箐個人和徐子牧兩個人。
徐子牧趴在病床上,後背整個的暴露在何箐箐的視線裏。
最開始時,何箐箐并未注意其他,隻一心關注着徐子牧的傷勢。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尤其是注意到男人肩頭和後背有些抓傷,那是她在那個時候受不住他熱切親吻時弄得。
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瞬間閃過腦海,又很快被她搖頭過濾。
隻是她在想,雖然兩個人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親昵暧昧的行爲已經有了。
這種情況下,其實和做了應該沒什麽區别……
當然,這隻代表她個人觀點,徐子牧怎麽想,她并不知情。
“嘶——”
一陣低呼聲傳來,何箐箐愣了下,才知道自己剛才走神弄疼他了。
她忙說了句:“對不起!”
徐子牧道:“沒事兒,畢竟我皮糙,但若換成别人,指不定會投訴你!”
何箐箐斂了下心神,說:“那我該謝謝你,不投訴我!”
徐子牧勾唇一笑,沒說别的。
将傷口處理好,纏上了紗布。
何箐箐道:“你後背傷得不算輕,晚上急診室沒人,你可以在這兒多休息會兒再走!”
徐子牧卻沒管,直接站起身,撩起自己血迹斑斑的黑色襯衫,光着膀子就往外走。
何箐箐忙追上去拉住他:“你這樣走了不行……”
“有什麽不行?”徐子牧轉眸看她,眼眸帶着玩味:“怎麽?你難道想将先前未完的事情做完?”
何箐箐一愣,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那個事,臉上不覺紅了。
可她還是沒有松開手,咬着唇道:“你還受着傷,那件事可以暫時不做,但今晚你是交給我的,即使沒做那個事,今晚你也是我的!”
徐子牧眯起眼睛,看她,沉黑的眸子裏藏着何箐箐看不懂的東西。
幾乎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扯唇一笑,說:“不必了,那個約定取消了……所以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說完,掙脫何箐箐就要走,何箐箐怔了下,忙問:“爲什麽?”
依舊是那樣邪魅不羁的笑,他陡然貼近她,吓得她下意識低頭。
而男人的動作,也跟着停了下來。
他溫熱的呼吸噴灑下來,蕩在自己的額頭上,又從額頭一點點盤旋而下,落在臉上,直至心裏。
何箐箐很緊張,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男人的聲音就在那時傳來,很輕。
但每個字,都像是一枚石子,重重落在心裏,壓得她呼吸不能。
他說:“因爲哥玩女人有個原則,就是……不碰處~女!”
何箐箐一愣,擡起頭時,男人的氣息已經遠離。
他似是無奈的聳肩,說:“好了,很晚了,我先走了,戰友!”
說完,再次利落的轉身,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何箐箐手指骨節收緊,指甲嵌在掌心裏,微微的疼。
可到底是忍住了沒有去叫他,因爲已經沒資格,去叫住他。
……
何箐箐沒有回家,在醫院休息室湊合了一晚上。
這一晚,睡的并不好。
第二天一早查房,正好查到了昨天腿受傷的那個小夥子。
小夥子看見她,很驚喜:“護士姐姐,我還想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沒想到那麽快!”
何箐箐看着他打了石膏的腿,看樣子腿是保住了。
她對小夥子笑了下,說:“恭喜!”
小夥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我的确很幸運,雖然未來可能不能做很強度運動,但我已經很滿足了……畢竟那輛車裏有些人,可能永遠都沒有睜開眼睛的機會了!”
何箐箐道:“不要想太多,你好好養傷就可以……對了,通知你的家裏人了嗎?”
“通知了……今早上剛通知的,他們估計下午就會趕過來!”
何箐箐點了下頭,說了句:“挺好,那你好好休息,我還有點事情要忙……”
小夥子應聲,看着何箐箐要走,猶豫片刻,還是喊了一聲:“護士姐姐!”
何箐箐詫異回過頭,問道:“怎麽了?”
小夥子道:“嗯……是這樣,我家在A市,我爸也是個醫生,所以他這次來,估計會馬上把我辦理轉院手續,我可能……可能今天下午就要走了!”
何箐箐笑:“這樣挺好的,畢竟這個小地方的醫療設施有限,你回A市醫院,可以得到更好的護理,也許能夠早一點下床走路!”
小夥子想說,其實他有點舍不得走。
但最終忍住了,道:“其實,我是怕我走的時候你在忙沒法跟你道别……你救了,我還得謝謝你呢!”
何箐箐道:“不,真正把你救回來的,是那些消防員,我們隻是輔助!”
小夥子笑,說:“嗯,也謝謝他們!”
何箐箐再次跟小夥子道别離開,沒注意到小夥子看她身影消失時失落的眼神。
其實,他本來猶豫想要個聯系方式,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他很喜歡她,說一句一見鍾情不爲過。
但她明顯比他成熟,應該比她大了不少,她的個性應該不會喜歡他這樣的。
與其如此,倒不如将這一段當成自己人生的一個美麗的小插曲,偶爾想起來時帶着笑意。
如此,已經很好。
……
何箐箐查完房,差不多是早飯時間了,她打算去廚房吃個飯。
忙到現在的确有點餓了。
不想剛出門,就聽見一個女人喊聲:“不好了,出事了,快來人幫忙啊……”
何箐箐怔了下,忙迎上去,看見一個同事正跑過來,拉住問:“怎麽了?”
同事皺着眉,說:“何護士,你快跟我一起去幫忙,昨天晚上送來的那個重傷的中年女人,今早上醒了……可醒來後趁着護士不在自殺了!”
何箐箐腦海中閃過那個手裏緊緊攥着玩具的中年女人,心底一顫,忙道:“走!”
何箐箐和同事趕到時,女人已經被推到了急救室。
兩個人迅速跟進去輔助剛趕過來的醫生進行搶救。
女人是摔碎了茶水杯子割腕,流了不少血。
昨晚剛搶救過來,今天就做這樣的傻事,雖然不能認同,但何箐箐理解。
昨天那個汽車玩具,她那麽緊的攥到手心裏,那種用力,他們用了很大力氣才将汽車玩具取掉。
所以女人應該是知道自己的孩子離開了,而且是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呼吸的。
在她徹底陷入昏迷前的那段時間,應該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大概就不想活了。
何箐箐突然有些無力,她想,就算她們再次将她救回來,她以後就能好好活下去嗎?
她真的不敢肯定。
“愣着做什麽?止血鉗!”搶救醫生叫了一聲,讓她回過了神。
旁邊參與搶救的護士長忙将止血鉗遞了上去,然後對何箐箐道:“這裏人手夠,我四樓的房還沒查完,你替我吧!”
何箐箐怔了下,最終點了下頭,離開了搶救室。
何箐箐将四樓房查完,又去吃了早餐。
雖然沒有半點胃口,但接下來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她得保持體力。
一頓飯吃了很久才吃完,打算離開時,剛好看到護士長進入食堂。
何箐箐跟護士長打招呼,護士長道:“何護士,醫院暫時不算多忙,你坐下陪我會兒吧!”
何箐箐眼波閃爍,點了下頭。
護士長去打了飯,然後跟何箐箐尋了一個位置坐下。
“昨晚上辛苦了,聽說後來又有幾個受傷的消防員,其中一個傷得還不輕,是你處理的!”
護士長一邊吃着飯,一邊說。
何箐箐腦海中瞬間閃過徐子牧的臉,跟着道:“嗯,是有,處理完他們都回去了!”
護士長點點頭,說:“你雖然入行比較晚,也不是學醫出身,但你的個人能力我很看好,你是個很優秀的護士!”
“護士長謬贊了!”
護士長笑:“先别急着謙虛,我這誇獎的話說完了,還有批評呢!”
何箐箐自然知道護士長指的是什麽,點頭道:“其實我心裏明白,我并不是一個合格的護士……”
“這可不是我想說的話……”護士長道:“你很善良,有仁者之心,而仁,恰是我們這個行業最需要的。隻是有些時候,心思不夠确定,或者說,偶爾會有感性情緒多于理性的時候……”
“比如先前在搶救室,你是不是覺得,就算我們救活了她,她醒來後還是會繼續輕生,我們的搶救毫無意義?覺得我們醫者,隻能醫人,不能醫心?”
何箐箐沒有否認,她的确這麽想。
護士長道:“可是何護士啊,你忘了最基本的一點,你是個醫務人員,你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不管這個人是什麽身份,未來會面對什麽,做些什麽,那都和我們沒有關系,我們隻要盡全力救活了他,我們的職業就完成了。其他的人生路,都是要他自己走的!”
何箐箐眼眸閃了下,心口有些鈍痛,但護士長說得對。
她是護士,要做的就是努力救治病人。
其他的事情,她沒法管,也管不了。
她忙站起身,對着護士長鞠了一躬,道:“對不起,護士長,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再發生!”
護士長笑着點點頭,說:“别那麽嚴肅,知道就好了……而且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
上午沒有那麽忙,但也不算輕松,中午吃過飯,何箐箐到底不放心徐子牧的傷,很想問問。
可這電話怎麽都撥不出去,思慮之後,她決定打個電話給楊福軍。
楊福軍很快接了電話,何箐箐還沒說話,楊福軍就叫道:“護士姐姐,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沒想到你竟然主動打來了!”
何箐箐眼波閃爍,忙問:“是不是徐……你們隊長,出事了?”
“可不是嗎?老大受了傷,本該在宿舍好好休息的,可我聽說他一早就去了營地,訓練新兵去了,知道後我給他打電話,沒人接,将事兒跟領導說了,領導讓他回去休息他也沒搭理。我正打算去營地找老大,還受着傷,總不能讓他胡來,可我覺得我一個人去也沒用,護士姐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啊?”
何箐箐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的點了下頭,說:“好,我跟你一起去!”
跟楊福軍約定了下時間,何箐箐立馬去護士長那請假,護士長看她還背着醫藥箱,問:“你這是……?”
何箐箐如實道:“昨天晚上那個後背受傷的消防員,他……他有點情況,我得去一趟!”
護士長笑:“那這就算出診,你去吧,醫院這邊不算很忙,能應付的過來,昨晚你也忙了挺久,不算你請假,出診完就直接回家休息吧!”
何箐箐跟護士長道了謝,迅速出了醫院。
楊福軍已經帶了出租車在等着她,上車之後她隻淡淡一句:“開車吧!”
營地距離不算近,路上楊福軍就跟何箐箐聊天,何箐箐本沒心情,但楊福軍也是有眼力的,說的事情都是關于徐子牧的。
說徐子牧訓練新兵多麽嚴格,格鬥技巧多麽強悍,對他們小隊人的命,多麽看重。
楊福軍道:“每次出任務前,我們隊長都會點個名,告訴我們,一個都不能少,就算再困難,都得把命給留下來給他交代……那時候我就覺得,咱們隊長真男人,我要是個女人,估計都得愛上他!”
何箐箐笑了下,但不得不承認,徐子牧的确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至少是她這麽多年見過的男人中,她認爲最有魅力的。
這麽一路聊着,總算到了營地。
因爲有楊福軍帶路,再加上何箐箐的護士身份,門衛并未阻攔。
他們首先去的就是訓練場,果然就看見了徐子牧。
還有十幾個穿着迷彩服的年輕人。
看着同樣穿着迷彩服的徐子牧,何箐箐竟是有些恍然,想起了十一年前的場景。
那時候她見到他,絕大多數情況他都穿着這樣的一身。
此時此刻這麽遠遠看着,她竟是覺得恍若隔世。
“護士姐姐,我們老大在呢,我們過去吧!”楊福軍道。
何箐箐點點頭,說:“好!”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何箐箐到底還是緊張的。
昨天晚上他離開時,說了如此尴尬的話,今天再次面對,的确讓她始料未及。
正在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喊道:“徐子牧——”
那聲音明顯帶着怒氣,但響亮悅耳,甚爲好聽。
何箐箐愣了下,不遠處的男人突然回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眼波微顫的一瞬間,她也轉眸,看向那聲音的來源。
是個女子,穿着和徐子牧一樣的迷彩服,走起路來氣勢洶洶,英姿飒爽,甚爲好看。
看着不像是新兵,尤其是直接稱呼徐子牧名字,明顯熟撚。
她正疑惑來人是誰,身邊的楊福軍已經呆呆喊了聲:“莫……莫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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