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像明蘭女士說的,他的工作性質在那,她作爲家屬,作爲他未來的妻子,需要理解。
事實上,從決定跟他在一起開始,斐冉便沒想過要成爲他的負擔,像這樣輕松作伴,彼此之間有情,有愛,就很好。
一頓年夜飯吃完,有老有小,其實氣氛還算不錯。
斐母先前已經給柳長亭留了新鮮的飯菜,隻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吃。
豆豆很調皮,有這個孩子在,基本一家人不會無聊。
畢竟是過年,斐冉準備了一個紅包給豆豆。
于秋在旁邊看着紅包挺厚,就接過來打開看了。
發現裏面竟是有厚厚一沓的紅色鈔票。
“怎麽那麽多?”于秋看向斐冉,問了句。
斐冉眨眨眼,剛要回答,才想起這個紅包是柳長亭準備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柳長亭一共放了多少錢進去。
于秋将錢拿出來,剩下了五百,說:“太多了,豆豆還小,用不着那麽多錢,以後等他大一點了,你們給多少,我絕對不攔着!”
說着,将一沓錢遞給斐冉,斐冉忙推辭:“嫂嫂,你全部拿着吧。其實……其實這些錢是長亭給的……長亭第一次見到豆豆,見面禮,給多點,也是正常的。這是他的心意,你還是不要推辭了”
“可是……這也太多了點……”于秋還是爲難。
“多什麽啊,不夠買車,不夠買房的……”斐冉說:“嫂嫂,你就安心拿着吧,你若過意不去,等我肚子裏寶寶出生,你給我包個大紅包呗!”
于秋如何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姑子的性子,加上她明顯感覺到斐冉心不在焉,也就不再多說了。
隻道:“這次我先暫時拿着,但下次可别給那麽多了……回頭柳院長回來你可得跟他好好說說……對了,你有打電話問過嗎?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啊!”
斐冉抿着唇,不知道如何說,因爲她也不知道柳長亭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于秋的看她的神情也大緻猜到了,安慰道:“别想太多,畢竟是大過年的,就算再忙,也得讓人過年,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晚上八點,電視台開始播放春晚,斐父最愛看這個,尤其今年小孫子在,逗着孫子看,其樂無窮。
斐冉拿着手機,發紅包,收紅包,和許念,趙雪莉聊天打發時間。
斐冉懷着孕,應該少玩手機,但今晚沒人阻止她,大家都知道,她等柳長亭等的心急,不做點事情打發時間,她心裏會更加煩躁。
許念在朋友圈發了她跟老公抱着兒子放煙花的短視頻。
斐冉看着畫面定格在煙花燦爛的那一刻,指尖有一瞬間的停頓。
幾秒鍾之後,她還是點開了。
煙火璀璨,點綴夜空,漆黑中突然綻放的花朵,美的驚心動魄。
斐冉盯着那一叢叢的煙花,突然眸子濕潤。
她曾經說,愛上柳長亭對她來說,就像天空的刹那煙火。
她從不奢望他可以給她綿長的溫柔,可以給她永久的安穩。
甚至不奢望他愛上她。
一直以來都是,她以仰望的姿态,對他發出愛的邀請。
他接受,她會欣喜若狂。
他不接受,她似乎也不會有任何埋怨或者憤懑的情緒。
她曾經做了他一個月的田螺姑娘,爲他做飯,而且知道他都吃了。
那種幸福的感覺真的溢于言表。
那時候,她會突然想,如果可以一輩子這樣也不錯。
哪怕他一輩子都不知道她就是那個爲他做飯的人,隻要他接受了那頓飯,接受了她的給予,她就覺得,很幸福了。
一隻手,不由自主的貼上自己的腹部,斐冉的目光不自覺的望向了門的方向。
期待着,期待着那個夜歸的人,可以早點回到她身邊。
因爲她和他們的孩子,在等他,一直一直等他!
……
晚上九點半,柳長亭依舊沒有回來,那時候豆豆已經困了,于秋照顧他去睡覺。
明蘭女士畢竟年歲大了,打算先去休息一會兒,說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要起來。
要聽見新年鍾聲敲響的聲音。
斐父希望斐冉也去休息,畢竟是個孕婦,但斐冉卻搖頭。
斐父歎氣:“雖然我理解醫生職業的辛苦和職責,但是這大過年的,的确不像話!”
斐冉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斐父,突然就想,在他們苦苦等待他回來的時候,他必定也在時時刻刻想着回來。
他們抱怨他的職業,他雖然聽不到,但他是什麽人,如何想不到,估計已經滿心悔恨和愧疚!
可是,再怎麽愧疚,他作爲醫生,作爲一院之長的職責不會丢!
他其實,比他們所有人,都要辛苦,很辛苦!
胸腔中突然湧動起一股情緒,她猛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父親和哥哥,說了句:“我想出門……”
斐父和斐俊都是愣了一下。
斐父道:“這麽晚了,出什麽門,别忘了你是孕婦!”
“可我想去找他……我總覺得,總覺得如果我不去,今年的新年,他就是一個人過了。他可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晚回來。我想去陪他,和他一起過年……”
斐父皺着眉:“冉冉,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就算今晚他不能回來,最遲明天還不能回來嗎?”
“不一樣的……”斐冉說:“爸,曾經的九年時間,他都是一個人過年。一個人是什麽樣子或許您無法理解,但我理解,因爲我見過他孤獨的樣子,見過他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做飯吃飯,甚至有家都不願意回每天住在醫院一個小小休息室的樣子……”
“那樣的日子,他過了九年,九年,真的太長太長了。現在,這第十年,我不想他再繼續過一個人的日子,我想讓他知道,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有我,有孩子,有我們……他有家人了。所以,我要去找他,必須要去找他……”
斐父擰着眉,心裏還是不太放心,但自己女兒什麽性子他了解,也就不再去阻止了。
他歎了口氣,說:“路上小心點……還有,保重身體,一切以身體爲重!”
斐冉點點頭:“我知道,放心吧,爸,我保證我會沒事的!”
斐冉轉身,準備去換衣服,旁邊的斐俊道:“我回頭送你過去,記得穿多點,外面化雪,天氣冷!”
斐冉再次點頭,說:“好的,我會的……謝謝你,哥!”
……
柳長亭今晚連續做了兩個大手術,時間持續都比較長。
第二個手術結束時,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
确切的說,離十二點的鍾聲敲響,隻剩下十分鍾時間。
他下意識的拿起手機,想要打個電話給斐冉,但名字剛找到卻還是猶豫了一下。
他心裏覺得,斐冉會等他,但她也許會考慮到肚子裏的孩子,而早點睡覺。
哪怕這個可能性和前者相比,他竟是覺得她等他可能性要更大一點!
他長吐一口氣,收了手機,然後快步朝着辦公室走去,他要馬上換衣服回去。
回到她的身邊。
但沒想到,他的人剛走了沒幾步,口袋裏的手機居然響了起來。
拿起來看了一眼,竟是斐俊的号碼。
柳長亭本能的認爲是斐俊想告訴他關于斐冉的事情,忙接起:“喂?”
“你出來了,對嗎?”
一個女子聲音輕柔柔的傳來,即使聲音很小,甚至還帶着幹澀和嘶啞,但他依舊知道對面是誰!
“冉冉,你怎麽還沒睡?”他略微訓斥的問出口,但聲音并不大,心裏,到底是感動的。
斐冉“唔”了一聲,說:“我想你了啊,然後就來找你了,可你在做手術,我見不到你,就玩手機啊,玩着玩着,手機就沒電了,幸好我哥手機還有電,不然我都找不到你了呢!”
“……”柳長亭聽着斐冉弱弱的抱怨,心潮瞬間起伏,腳步也跟着頓住:“你剛才說,你……你來找我了?”
“是啊,我等了你好久啊,我等的都累了,你做手術那麽久累不累啊,還有你……”
“冉冉……”柳長亭深吸一口氣,打斷她,問道:“你現在……在哪兒?馬上告訴我!”
……
柳長亭是在醫院的操場上找到斐冉的。
當時的斐冉,裹着厚厚的羽絨襖,坐在一個休息椅子上,旁邊站着一個男人,是斐俊。
路燈昏暗,将斐冉的輪廓勾勒的凋零而孤獨,柳長亭遠遠看着,心口竟是狠狠的一痛。
他迅速跑了過去,身上還穿着白大褂,外套甚至沒有穿。
斐冉和斐俊聽到腳步聲時就轉過頭看向他了。
斐冉的眉眼總算一點點的染上笑意,她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朝着柳長亭方向走過去。
其實,她也想跑,但考慮到懷孕,她不敢。
柳長亭見她走過來了,跑的速度更快了。
斐俊站在那兒,本想阻止或者提醒斐冉走的慢點兒,可看着兩個人這般情形,到底是沒有阻止。
他隻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上面顯示,還有二十秒時間,十二點的鍾聲即将敲響,這一年,要過去了。
新的一年,也終究要來了。
而這邊,柳長亭總算跑到了斐冉面前,斐冉對着他笑的甜蜜,說:“嘿,你終于來了……”
柳長亭看着斐冉被路燈暈染的嬌俏臉頰,什麽話都沒說,隻是伸手将斐冉抱在了懷裏,緊緊的。
他閉上眼,輕輕吻了下斐冉被冷風吹得涼涼的臉頰,在她的耳邊輕輕說了句:“老婆,新年快樂!”
斐冉怔了一下,跟着輕松一笑,回道:“嗯呢,新年快樂……老公!”
而就在那一個瞬間,天空的四周突然“蹭蹭蹭”的竄起一叢叢的焰火。
十二點的鍾聲敲響了,不遠處有人歡呼:過年了!新年快樂!
煙花點綴了寂寥的夜空,明明滅滅中,也讓兩個人更加不受控制的緊密相擁!
斐俊在不遠處看着,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濃濃情怡,嘴角不自覺的牽起。
他立馬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妻子于秋,于秋很快接起,問道:“怎麽樣了?柳院長還沒出來嗎?”
“出來了!”斐俊道。
于秋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既然出來,就早點回來吧,爸媽都沒睡呢,就等你們呢!”
“嗯……”斐俊應了一聲,說:“好,會很快回去!”
于秋點頭:“那好,回頭開車注意安全,快到了再打電話給我……”
說完,就準備挂掉電話。
斐俊連忙叫住她:“等等,先别挂……”
“嗯?”于秋好奇:“還有事?”
“嗯……沒什麽大事,就是想跟你說聲,老婆,新年快樂……還有,我愛你!”
于秋怔了一下。
兩個人結婚六年多了,眼看着近七年,都說婚姻有七年之癢,于秋也不知道。
她和丈夫雖然恩愛,但畢竟算是老夫老妻了,甜言蜜語說的還真的是不多了。
可是現在,丈夫對自己說了這麽一句,居然讓她心潮澎湃,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兩個人相遇時的模樣。
她笑了笑,回道:“新年快樂,老公……我也愛你!”
塵世夫妻,走過轟轟烈烈,最終回歸的,還是平淡和瑣碎。
有人承受不住瑣碎偏離了軌道,有人承受住了就相守一生。
一切,真的都是靠自己!
……
斐冉和柳長亭是在二月二十四号那天領證的。
而婚禮就在領證的三天後,也就是二月二十七号那天。
婚禮辦得算是盛大,但比起師展和常墨琛的,還是稍微小了點兒。
斐冉不追求盛大,柳長亭也是個低調的人,而且考慮到斐冉的身體,他隻希望婚禮可以盡快結束。
事實上,婚禮整個過程,除了結婚儀式環節新娘出現了一會兒,前後最多半個小時,其他時間,賓客根本沒有見到新娘子。
甚至有些人,根本沒見過新娘什麽樣子。
但看得出來,身材很好,長得應該也很不錯,和柳長亭站在一起,算是天生一對。
婚禮第二天,斐冉就暫時在家休養了。
常墨琛挺無語,怎麽他的兄弟娶了他的員工後,最後的結局都是在家休養。
雖然都是特殊情況,但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點。
斐冉其實算是事業心很強的女人,若不是因爲孩子狀況的确讓人擔心,她是很願意繼續工作的。
斐冉在家很無聊,除了照顧寶寶,跟許念,黎思思學學育兒經,其他,就是看書提高自己的各方面業務素質。
許念說她拼,她覺得自己還好啊,而且,她覺得自己男人很優秀,她需要做到與自己的男人比肩。
斐冉變得越來越依賴柳長亭,這話是斐母說的,柳長亭工作忙,但斐冉在家時間多,經常給柳長亭發短信打電話,柳長亭有時候在忙,或者在手術,可能不會回複。
斐冉也不在意,因爲知道他看到了一定會回複。
斐冉養成了但凡遇到不懂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都會詢問柳長亭的習慣。
但事實上,柳長亭也越來越依賴斐冉了。
常墨琛,師展,都是典型的寵妻狂魔,而且很粘着老婆,這是衆所周知的。
但偶爾兄弟聚會,他們基本還是不會帶着老婆的。
柳長亭卻不同,但凡可以有時間和斐冉在一起,他必定是帶着斐冉的。
師展對此很無語,說:“我想趁着老婆不在偷偷抽根煙,結果你倒好,帶個孕婦過來……”
柳長亭卻不搭理,說:“吸煙不好,你戒了吧!”
師展更是無語。
柳長亭也養成了,工作累的時候,或者進手術室前,看一看斐冉的照片,或者和斐冉打個電話的習慣。
兩個人如膠似漆,日子甜甜蜜蜜,羨煞旁人。
師展問常墨琛:“你說長亭是不是此前憋得太久了,這會子有了老婆了,就興奮過頭成這樣了?”
常墨琛隻淡淡一笑,說:“也許吧……但我卻覺得,他是真的遇到了愛情了!”
師展撇撇嘴,說的好像别人沒遇到愛情似得!
但師展卻不明白,一個從絕望中走出來的男人,重新遇到愛情,相信愛情,将自己的一生幸福再次交托出去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就因爲太困難太困難,柳長亭現在才那麽珍惜,特别珍惜!
斐冉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去檢查,孩子健康狀況良好,檢查出來時,她問柳長亭:“現在孩子是不是可以看出來男女了?”
柳長亭皺眉:“怎麽問這個?”
斐冉說:“我就是随便問問……不過我挺好奇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的!”
斐冉以前就想問,但沒敢,現在肚子那麽大了,再過幾個月就要生,忍不住想知道。
柳長亭道:“女孩兒……我想要個女孩兒!”
斐冉眨眨眼,看他!
柳長亭問:“做什麽?”
斐冉搖了搖頭,心裏暗喜,怎麽辦,她也想要個女孩兒!
她家老公想法居然跟她出奇意外的一緻!
斐冉沒有去查過是男是女,但是心裏一直将其當成女孩兒看。
還給這孩子起了個名字,叫未竟。
柳未竟!
柳長亭問:“爲什麽起這個名字,不太像女孩兒名字!”
斐冉吐舌頭:“我喜歡,你管我那麽多!”
斐冉想,未竟,就是沒有終結,這個孩子,就是他和柳長亭愛情的延續。
他們的愛情,會一直持續下去,永遠永遠,沒有終結!
柳長亭最後妥協,說:“好,那就叫未竟吧。也算是個不錯的名字!”
斐冉吐舌頭:“那當然……”
小未竟出生的時候,是個下雨天,八月二十六号,天氣有些悶熱。
斐家所有人,包括明蘭女士都特地回國來看斐冉。
因爲孩子的狀況略微不穩,最後選擇的剖腹,柳長亭本想進去陪同,被斐冉拒絕。
斐冉怕一個人,但她想要一個人,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勇敢!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大概中午十一點十八分,斐冉生了,是個女孩兒。
全家都很高興。
原本以爲會是結束,但沒想到産房再次傳來消息。
斐冉懷的是雙胞胎,肚子裏還有一個!
全家人又驚又喜,同時也很擔心。
但第二次的等待沒有第一次那麽漫長,孩子順利降生。
是個男孩兒,偏瘦小,但還算健康。
從産房推出來時,柳長亭尋思上千,拉住斐冉的手,心情激動。
斐冉對他笑了笑,說:“我們的未竟,出生了,還不止一個……”
柳長亭點點頭,說:“我的冉冉,很棒……”
斐冉說:“我當然很棒啊,因爲我的老公,是個很棒很棒的人……”
柳長亭什麽話都沒說,隻是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我愛你,老婆!”
“我也愛你,老公!”
“永遠——”
“永遠——”
——
小舞君:柳院長VS斐冉番外,完。
已經很幸福了,他們的故事,就到此爲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