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亭腳步一頓,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彼時的斐冉,正在嚴晖的車内。
臉上到現在還紅着。
剛才她見到嚴晖時,腳步很快,因爲捧着紅玫瑰,太尴尬了,隻想趕緊上車離開。
沒想到,嚴晖卻主動上前,輕輕抱了下她,不但如此,還在她臉頰象征性的碰了下。
斐冉當時身子就僵住了,整個的不敢相信,剛想推開嚴晖,嚴晖卻道:“柳院長正在樓上看着我們!”
斐冉的身子又是一僵,眼裏劃過詫異,剛想回頭,卻被嚴晖拉住。
“不要回頭看,辜負了常總的好意!”
“……”常總?斐冉不知道怎麽說,嚴晖已經親昵的攬住她的腰,帶着她上了車。
現在車子已經開了幾分鍾,但斐冉的心緒還是沒法拉回來。
嚴晖看着她的樣子笑:“斐冉,你再用這個表情對着我,我真的要生出罪惡感了……”
斐冉眼波閃了下,說:“對……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嚴晖道:“斐冉,知道嗎?我突然覺得,你這樣的女孩,真的很适合柳長亭……”
斐冉眨了眨眼睛,不解。
嚴晖道:“柳長亭是個有經曆的人,社會地位很高,受人尊敬和敬仰,但醫生這個職業,怎麽說呢,在我眼裏他們是缺少了點人情味兒的,因爲生老病死他們看得太多了,多到已經麻木了。這樣的男人,給人的距離感比一般男人更強烈。所以敬仰愛慕柳長亭的人很多,可真的對他展開追求的,卻極其少……”
斐冉看着嚴晖,聽他繼續。
嚴晖道:“大概也就因爲這樣吧,他們的情緒控制比一般人強很多,對一件事情的隐忍程度,也比一般人強。你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也看不出他想要什麽。總之就像一個迷,你無法真正的從靈魂深處去了解他們……可是,看不懂,看不到,看不出,卻不代表他們内心沒有柔軟的一面。事實上,他們不但有,而且因爲那處柔軟碰觸的人極其少,所以一旦有人碰觸到了,在他們心裏才彌足珍貴……”
說道這裏,嚴晖笑了一下,繼續:“其實我覺得,你就是那個碰觸到柳院長内心深處的女孩。隻要你肯堅持下去,你們一定能夠走到一起……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當然,絕對不是毫無根據的猜測!”
斐冉不太相信,可嚴晖的話他又偏偏反駁不了。
她想起他兩次主動找她,跟她說的那些話……
那個時候,她内心的憤慨太多,委屈太多,以至于将他的矛盾和委婉全部無視,隻當他就是在用這種爲難的方式拒絕她,逼她主動放手……
現在她覺得,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畢竟他跟秦歡那麽深厚刻骨的感情,這麽多年踽踽獨行,沒有考慮過找别的女人。
如今遇見了她,最開始,對她的态度也是強硬拒絕,但因爲那一夜,他有了動搖,可就算動搖了,他接受她,也是需要時間的……
他似乎也跟她說過,讓她給他時間……
但是,卻被她冷冷的回絕了……
斐冉瞬間有些頹然,整個臉色都有些泛白,她忽的喊了嚴晖一聲。
嚴晖詫異,問她怎麽了……
斐冉道:“我想去找他……你掉頭,回去,我……我想去找他……”
……
柳長亭出了ZX集團之後,立馬上了自己的車子,就朝着剛才斐冉等人離開的方向駛去。
他剛才下來時,接到唐騰的電話,唐騰說今天中午,嚴晖在某個餐廳定了位置,不出意外,他應該帶斐冉去那兒吃飯去了。
柳長亭沉着聲,維持着不慢的速度超前行駛。
其實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見到兩個人之後,他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但,斐冉不能跟嚴晖在一起,這個想法在心中如此強烈。
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去阻止,必須。
如今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子很多,他想加速,無奈天不遂人願。
車子很快在一個十字路口堵住。
同樣堵車的人還有斐冉跟嚴晖。
斐冉現在隻想去找柳長亭問一問。
他是不是打算要她,如果她想好了,她這輩子就跟着他了,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變了,她是不是打算要她了。
她會給他時間理清自己,她會給他時間慢慢的接受她,她會給他時間……
隻要他們未來有可能,多久的時間她都願意給他,真的願意給他……
看着車還在堵,斐冉有些着急了,說:“今天怎麽回事,怎麽會那麽堵……”
嚴晖道:“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緊急開通了綠色通道讓急救車先走,應該很快的,我們等等……”
斐冉隻好耐着性子繼續等。
“要不,你打個電話給柳院長吧,問問情況也好……”
斐冉眼波顫了下,跟着點點頭。
她拿出手機,翻找到那個她這段時間幾乎不敢去翻起的号碼,沉了一口氣後,撥了過去。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電話那頭居然無人接聽。
再打一個,居然被直接挂斷了……
嚴晖道:“那我打個電話給常總吧,問問他就知道了!”
斐冉想了下,說:“好!”
可是沒想到,常墨琛的号碼正在通話中。
嚴晖自然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常墨琛正在跟老婆許念通電話。
今晚要去老宅看爺爺奶奶,要帶上兒子小念之,兒子老婆都是他心頭寶,他自然有許多事情要囑咐老婆的。
聯系不上常墨琛,無奈,他們隻好先等着。
好在前面很快疏通了,排成龍的車隊,總算繼續前行。
車子往前面一點點挪移,斐冉的心卻始終放不下心,眸光淡淡望向窗外。
過十字路口時,她的眉眼掃到了一輛熟悉的車輛,下意識的想看清楚。
距離不算遠,他辨認了下,車裏坐着的人,不是柳長亭,反而是一個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的身影,還讓她隐隐有些熟悉。
車子很快開過去,她忙看了一眼車牌号,整個人跟着呆住。
握着手機的那隻手,下意識的收緊。
那串數字,她不會忘,也不會記錯。
那輛車,是柳長亭的車。
而車内的女人她也大概想起來是誰了。
就是那天坐在他副駕駛,下車時還親昵挽着他手臂的院長女兒……
“嚴晖……”她有氣無力的開口,聲音很低,夾雜着無盡的失落。
她說:“嚴晖,很抱歉,我……我不想去找他了!”
嚴晖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問:“爲什麽?”
斐冉抿唇,說:“沒……沒什麽,就是突然不想去找他了。而且,爲什麽每次都是我去找他,我也是有自尊的人好不好?要找,也該他找我!”
斐冉故作輕松的語氣,讓嚴晖放下不少心,他說:“好,這樣也對。而且按照我的計劃,也是讓他來找你。那麽,我們繼續去餐廳,吃飯?”
斐冉點點頭,說:“好。去吃晚飯吧!”
……
彼時的柳長亭,正在一輛急救車上,趕往出事地點。
原本,他打算去找斐冉,沒想到前方有交通管制,似乎是某個建築工地發生事故,死傷達到十幾人。
正趕上下班高峰期,爲了援救,交通部門緊急開通綠色通道讓救護車和消防車先行通過。
而這次趕往現場的救護車,恰是一院派出的。
醫生的本能,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他連忙聯系了醫院急救室那邊,很快聯系到救護車上的醫務人員。
然後就直接棄車就朝着救護車趕去。
沒曾想到會遇到章明月,她拉住他,問他要去哪裏。
柳長亭不好解釋太多,隻問她今天開車了沒有。
章明月搖頭,說自己打的車,并未開車。
柳長亭将口袋裏的車鑰匙給她,說:“待會道路疏通後,你将我的車開走,車子留在那兒,會堵塞交通……”
章明月接過車鑰匙,還想問什麽,柳長亭已經步履匆匆的走了。
柳長亭的手機在下車時遺落在了車裏,斐冉打來電話時,章明月看到了。
有個叫斐冉的女孩正在追求柳長亭,章明月也是有所耳聞。
出于一點私心,她沒接電話,但也沒挂。
可沒想到,她會打來第二個,章明月這次幾乎二話不說就挂了電話。
之後将手機關機,再不去管了。
……
柳長亭這次跟車去搶救,之後連夜給受傷人士做手術,連做三個,一直第二天早上沒合眼。
回到辦公室時,整個人都虛脫了。
不曾想一進門,便看見了坐在辦公室等候的章明月。
章明月的身邊,還放着一個飯盒。
看見柳長亭,章明月站起身,笑語嫣然,她說:“你終于忙完了,我早上七點半來給你送早餐,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個半小時……”
柳長亭看了一眼她,沒說話。
他現在很疲憊,真的不想多說一句話。
他走到沙發上坐下,章明月連忙拿出車鑰匙遞給他,說:“車子停在醫院的車庫了……”
柳長亭點了點頭:“謝謝……”
“還有,這是你的手機……”
章明月笑了笑,又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很新,遞到了柳長亭面前。
柳長亭隻看了一眼便凝眉,因爲這不是他的手機。
章明月忙道:“有件事情我得說聲抱歉,昨天我不小心将你的手機摔壞了,所以我就給你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手機卡也重新裝進去了。舊手機現在就在我家裏,如果你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裏面,我會去找人修複一下,然後……”
柳長亭搖頭:“不必了,沒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很少在手機存儲很重要的東西,主要就是一些電話号碼,都在手機卡上。
章明月點點頭,松一口氣,說:“這樣最好了,你不知道,昨天摔壞你手機讓我愧疚了一晚上……”
柳長亭沒說話,真的,太疲憊了。
章明月也是個體貼的,站起身道:“你忙了一夜,也該休息休息了,桌子上有早餐,建議你吃了後再休息,改天,我再來找你!”
柳長亭沒說别的,隻讓外面的助理送章明月離開。
辦公室的門關上,柳長亭看了一眼保溫瓶,還是沒有什麽胃口吃飯,直接起身去了浴室,洗了個澡便去了休息室睡覺。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近四點。
醒來後,疲勞得到了緩解。
其實以往不是沒有過連夜做手術的經曆,可不知道昨天晚上爲什麽會那麽累。
大抵是,心裏還惦記着别的東西,以至于想要集中精神就需要耗費更多的毅力。
而那别的東西是什麽,他心裏很清楚。
他讓助理醫生給訂了一份外賣,吃了,看了桌子上的保溫瓶,多少可惜,叫來小楊護士,交給她處理了。
他去了病房看了幾個昨晚做過手術的傷患,其中一個還在危險期,需要觀察二十四小時,其他人,都度過了危險期。
昨晚的工人中,兩個當場死亡了。
生死他見慣了,但看到他們時心底還是動容,因爲那可能意味着兩個家庭就此垮了。
很快,又有警察過來,主要是想了解昨晚的救援情況,他懶得應付,将這些交給了别的醫生。
重新回到辦公室時,他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六點,他二話不說換了身衣服就出了辦公室。
出門時正好遇見小楊護士,小楊護士問他可不可以将飯盒裏的飯菜帶回家……
他丢下一句“随意”,人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電梯裏,柳長亭拿出那個手機,和自己原先的手機一模一樣,打開後,發現雖然裝上了卡,但許多東西還沒設置。
他一一按照指示設置了一番,重新啓動後立馬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醫師助理。
将自己的手機型号報上去,按照網上最高價格,準備一筆錢,安排人送到章老師那兒。
章明月也是個學醫的,但并未從事醫生行業,而是在F大的醫學院擔任老師。
畢竟是院長的女兒,助理自然是知道的,當即領命。
而柳長亭,則是迅速出了醫院,坐上自己的車子,離開。
他開車的目的地,是斐冉租住的小區。
……
斐冉這一晚跟随财務部領導應酬,并未喝多少酒,但回來的着實有些晚。
那時候的時間,差不多接近十一點。
公司的車子接送,很安全,斐冉道謝,然後朝着小區裏面走去。
明天周六,答應了爸媽要去見那個外貿公司的相親對象,想要有個開始,必須要去克服一些東西,她知道。
希望一切能夠順利吧。
可沒想到,她的人剛進小區的門,就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站着一個熟悉的人。
她微微眯眼,有些不敢相信,覺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
柳長亭怎麽可能會出現?
她走近了幾步打算看清楚點,卻見對面抽着煙的男人忽的丢了煙頭朝她走過來……
斐冉眨了眨眼,不用再走近了……那個人,就是柳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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