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帆就坐在俞白的邊上,但這孩子明顯靠着許念那邊。
陳禹帆歎氣:看來老爺子給他安排了個挺麻煩的活兒!
中午,方老留幾個人吃飯,常墨琛沒有推辭。
吃飯過程中,俞白依舊靠着許念坐,陳禹帆靠着俞白坐。
許念知道這是在試探性的讓俞白對陳禹帆少點排斥,算是簡單溝通的一種。
不然未來相處起來,怕是麻煩。
她甚至想,如果不是看在常墨琛的面子上,這兩位繪畫藝術界的大師,一定不會接受俞白這樣的學生。
中午吃了飯不久,常墨琛帶着許念和俞白回去。
俞白的課業安排從下周開始,方老的意思是,因爲俞白的情況特殊,而陳禹帆的畫室離俞白的住處又遠,可能要在那裏過夜。
陳禹帆還在F市某著名藝術院校任教,一個星期教授繪畫時間隻有大概三天左右。
三天,許念覺得,可以。
不過具體的,她還需要回去和俞叔商量一下。
走的時候,陳禹帆出門相送,并單獨和俞白告别,他真的在很努力的和俞白拉近關系。
許念覺得,俞白找到了一位好老師,心裏對常墨琛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車子回市區的過程中,許念坐在車後座,和俞白一起,她一直在給俞白做心理安撫,說希望俞白和那位陳老師學畫畫。
畫畫俞白是喜歡的,可是他并不想和别的人待在一起。
許念引誘:“可是那個陳老師畫畫特别好哦,他會幫助小白畫的也特别好,小白不喜歡嗎?”
俞白想了想,問:“那……他是不是……可以教我,将念念畫的……特别好?”
許念點頭,“當然啦,不但畫我特别好,以後小白畫什麽都特别好哦!”
俞白垂下漂亮的長睫毛,透了水一般的白皙臉頰上顯出點點紅暈,側臉的弧度線條分明,脖頸出有清晰的血管。
許念不得不承認,俞白的長相,的确太漂亮,和常墨琛不同的漂亮,有點……女孩像。
也許……他留着長發走在街上,會被人當成女孩也不一定!
許念不知道,她那幾秒鍾的驚豔神情,全部落在了從後視鏡裏看着車後座兩人的常墨琛眼裏。
他并未說話,隻是輕輕搖開半邊車窗,趁着紅燈的功夫,點起了一支煙。
車後座,俞白擡起頭,拉着許念說,“那……我要畫更漂亮的……念念,跟陳老師學……畫念念……”
許念聽着俞白這麽說,一張清麗小臉登時露出笑容,“小白,你答應我的,别反悔哦!”
俞白也笑了,他喜歡看許念笑,許念笑了,他就開心。
很快到了市一院,俞明義也在醫院。
這讓許念挺詫異,俞明義現在主要在工地工作,全年無休,但是可以請假。
每個月按照天計算工資,也算挺苦的事情。
許念隻以爲俞明義是不放心俞白,可其實,他何止是不放心俞白,更不放心的,是常墨琛。
許念跟俞明義和梁慧芳說了今天的事情,告訴他們俞白的那位老師人特别好。
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俞白,讓他們放心。
俞明義幹澀的嘴角總算露出笑容,兒子可以尋到一個好老師,他自然是高興的。
之後,俞明義将許念單獨叫了出去。
許念以爲俞明義要囑咐她什麽事情,就跟着俞明義一起出去了。
走前,常墨琛朝着兩個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眼中略過一絲深意。
……
走廊盡頭,俞明義總算站定腳步,許念問,“俞叔,你找我什麽事啊?”
俞明義因爲近幾年在工地上班,風吹日曬的,雖然還不到五十歲,但是面容卻比當年滄桑了太多。
皮膚也比較黑,鬓角已經有些灰白。
俞明義年輕時候長相算是很英俊的,和俞白的面相上,有五分的相似。
這幾年,他的确是太辛苦了。
俞明義說,“念念啊,這次小白的事情,叔謝謝你幫忙了!”
“俞叔,幫助小白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嗎?而且當初若不是您幫忙,我可能大學都沒機會上,我都不客氣,您跟我客氣什麽!”
俞明義搖頭,道,“要謝的,俞叔幫你,是還債,你幫俞叔,是人情……不同的!”
“俞叔——”
許念最不喜歡聽俞明義說這些。
當初爸爸自殺,俞叔一直爲此很自責,這麽多年照顧她們母女三人,都像是在還債。
但其實,哪裏又是他的錯呢?
俞明義笑了笑,“好,叔不說了,不說了……不過叔找你,其實還是爲另一件事!”
“恩?”許念詫異了下。
俞明義拉開自己的寬松的藍白色夾克式外套,從懷裏套出一個紙包,許念看見那紙包就知道那是什麽了。
所以在俞明義将紙包遞過來的時候她連忙用手擋了,說,“俞叔,你……你這是做什麽?”
俞明義道,“念念,叔不傻,你們給小白找的那老師,管吃又管住的,又是個名畫家,那教授的學費一定不低,叔沒出息,請不起這樣的老師,可是爲了小白,叔隻能欠下這個人情……這裏面的錢不多,隻有八千多塊……念念,叔……”
“俞叔——”許念叫了一聲打斷他的話,說,“俞叔,您這是打我臉呢,這錢您收回去,我不能要,您要這樣,我會生氣的!”
“念念……”
“俞叔,我真的會生氣的!”
許念說,“俞叔,你說得對,小白這個事情的确是個人情,但這也是我欠着常墨琛的人情,和你沒關系,可是常墨琛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他爲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那也就不存在人情什麽事兒了……至于錢,您這幾年給我們的幫助,豈是用錢能夠替代的?在我心裏,您就是我的親人,是我親叔叔,我沒有将您當外人,您現在倒是将我當外人了,或者是,您的心裏我不配當您的女兒?”
“沒有,念念……叔從未這麽想過……”
“既然沒這麽想過,這些錢就拿回去……而且,小白畫畫的顔料畫筆畫紙都要用錢買的,不是嗎?”
許念的一番說辭最終讓俞明義妥協,可讓他完全做到心安理得,還是有些困難。
許念不去勉強什麽,因爲其實她,也是一樣。
和常墨琛是夫妻,但他接受他的好也沒法做到心安理得。
能夠爲他做的是什麽,她其實也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常墨琛想要的是什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