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裏充斥着濃濃火藥味。
林旭與荷東來僵持着,互不相讓。
羅詹士的臉上寫滿了茫然,疑惑,驚訝。他很好奇,這個看上去衣冠楚楚的陌生人爲什麽會願意出這麽多錢來爲自己解圍。
“羅詹士,你命好哇,竟然有人要保你。”林旭拖了把椅子在荷東來對面坐下。
服務員知道店裏來了大買主,也很識趣的不出來攙和。位于全國首府的中華大學,什麽藏龍卧虎的大人物沒有?就沖着錢的名義,也不能得罪這位看上去就像是公子哥的人。
荷東來淡淡一笑,“說吧,你要怎麽對付我?”
“小子,我喜歡講義氣的人。我不管你是沖着什麽目的保這小四眼,但如果你要保他,就是跟我們1843整個寝室的人作對!”林旭說着,他身後的那五個少年也大步迎了上來,殺氣騰騰的望着荷東來。
1843?
“你們都是住在18-04-03的?”荷東來到的時候,18-04-03号房已經入住了七個人,莫非那七個人就是眼前的林旭他們?
林旭道:“不錯!我們五個人連帶坐在你身邊的小四眼都是住在1843的!所以,這是我們的内部恩怨,如果你執意要攙和進來,你的對手就不是我一個人,而是我們一屋人!”
林旭試圖用人數來從數量吓倒荷東來,振臂一揮,五個人站成一排,氣勢洶洶。
荷東來沒有心情去看林旭的陣容表演,因爲以羅詹士的個性是不可能得罪别人的。他還記得有一次,有人踩了羅詹士一腳,他竟然去向那個踩他的人道歉,事後問他原因,羅詹士竟然說害怕那人找麻煩,他在京北無親無故,若是被那人訛上了,自己根本沒有那個人力跟财力去解決。
這就是羅詹士,一個小心翼翼生活在大都市裏的人,卑微而謹慎,如這個世上所有隻求安穩一生的小人物一樣。
回憶起種種往事,荷東來一陣心酸。都是少年郎,都是社會的一員,憑什麽就要有高低貴賤之分?憑什麽從出生就定下了這個人在社會金字塔的地位?看着羅詹士那有些唯唯諾諾的臉,荷東來的心如貓抓般難受。
“内部矛盾?”荷東來冷笑一聲,“一個連被人踩了腳都要主動承擔責任道歉的人,能成爲你們整個寝室的公敵?”
羅詹士的心再度受到沖擊,略帶震驚的眼神直視荷東來,他,他怎麽會知道這些事的?
林旭“嘩啦”一下拉開椅子,盯着羅詹士,以厭惡無比的口氣道:“沒用的東西!被人踩了腳都沒有脾氣反駁,你竟然有膽子在寝室裏偷我的錢?!”
偷東西?
荷東來身子一怔,林旭說羅詹士偷東西?講求做人問心無愧的羅詹士竟然會偷東西?
其實大部分住校的學生在這方面都比較敏感,一群人同住一室,若是什麽東西不見了,便會順理成章的互相猜忌,個人财物也是寝室裏最容易離間大夥感情的東西。
所以那句老話:“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還是很有道理的。
聽到自己受到小偷的指控,一直沉默的羅詹士終于開口反駁,“我沒有!那些東西不是我偷的!”
“那天下午就你一個人在寝室裏,不是你會是誰?”站在林旭左邊的圓腦門的少年立刻憤恨的嚷道:“你說沒偷,那爲什麽第二天你就有錢去買東西了?怎麽可能這麽巧?!”
學校裏的小偷就跟過街老鼠一樣,讨厭得是人人喊打。荷東來也恨順手牽羊的小偷們,可是要他相信羅詹士是過街老鼠中的一員,那不可能。
“你說他偷錢,有證據嗎?”荷東來依舊淡定的問道。
林旭嘴角一歪,“證據?我若是有證據,他早就滾蛋了!真沒想到,堂堂中華大學竟然會看走眼,收這種小偷小摸的人做學生。”
荷東來擡頭看了一眼林旭,以他善惡分明的個性,認定了羅詹士是小偷的話,會有這種态度是情理之中的事,對他的氣惱也有所減輕。
不過既然寝室裏丢了東西,那就必定是被其他人給偷拿了。荷東來在林旭那五人中掃了一眼,暗自觀察起幾個人的情緒變化。
“既然沒證據,你們憑什麽四處誣蔑他?”荷東來聲音高了三度,“莫非你們是欺負他老實,故意要他背黑鍋?”
“什麽背黑鍋?擺明是他好不好?前幾天他還說沒有錢,可林旭的錢丢了的第二天他就買了件新衣服回來,你說他不可疑,誰可疑?”剛才那個圓腦門少年又迫不及待的說道。
在這圓腦門少年的煽動下,其他人也紛紛道:“是啊,那他怎麽解釋自己有錢買新衣服了?”
林旭眼睛一眯,“小四眼,你說啊,你解釋啊,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小偷,那你就給我們一個合理的理由啊!”
可羅詹士嗫嚅了兩下,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見羅詹士說不出個所以然,那圓腦少年又道:“說不出來了吧!因爲你就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所以你找不到理由辯駁!”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時已近正午,不少學生都湧入食堂用餐,不少人也往咖啡廳走來,一進門看到一群人正圍在一起對質,也都紛紛的圍過來看熱鬧。
周圍的看客越來越多,那圓腦少年也越說越起勁:“大家看呐,這就是我們18-04-03号房走出來的小偷,大家可要小心了,以後什麽東西都不要讓他碰啊!”
聽到圓腦少年這麽一說,圍觀的人不禁發出啧啧聲,不少也遭遇到過寝室小偷的女生更是直接罵了起來。
“真缺德,偷東西!是我就打斷他的手!”
“去找教導主任,開除他!”
“對,開除他!”
指責聲,嘲弄聲,如潮水般朝羅詹士湧來,他爲人問心無愧,做事謹慎隻求安穩,可就算如此禍事還是找上了頭,他不能給家中的父母增加麻煩,他們的擔子已經夠重了,自己不能爲他們減輕負擔,也不能再給他們增加煩惱。
“我,那衣服不是我買的!那衣服是,是我在小區垃圾桶撿來的!”
羅詹士滿臉通紅,低垂着頭,死死咬住嘴唇,荷東來清楚的看到他死命的握着拳頭,正忍受着極大的屈辱與折磨。
京北消費水平很高,在吃上面,羅詹士已經很省了,可穿這一塊他卻省不下來,畢竟人都是要穿衣服。前些日子他無意經過一個小區,發現小區裏不少人把穿舊的衣服扔到垃圾桶邊,而且有不少衣服都還是八成新的,于是他便從那些被扔出來的衣服裏選了幾件合适自己的帶了回來,也就是林旭他們認爲他用偷來的贓款買的新衣服。
這句話之後,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林旭更是一臉驚詫的望着羅詹士,他可以想象,一個男人當着衆人的面說出這些話需要多大的勇氣。
“你們滿意了?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把人往絕路上逼?!”荷東來氣得雙眼冒火,他受過苦,捱過痛,也遭受過流言蜚語的折磨,但這樣的侮辱于他卻一次都沒有,而且這樣的折磨還是落在他的好兄弟身上。
“你媽的!”荷東來已經沒有耐心再跟這些人磨嘴皮子了,他直接走到林旭面前,拎起他身邊那圓腦門的少年,怒聲喝道:“你tmd偷了東西還想賴給别人,你再冤枉他一下試試看!”
圓腦門少年臉色煞白,慌忙道:“你說什麽,關我什麽事?”
這些年的摸爬滾打,荷東來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什麽人真心,什麽人假意,什麽人撒謊,什麽人真誠,他基本能看個七八出來。從根本上來講,跟着林旭的這些人都是看熱鬧的,看熱鬧的人都有個習慣,就是會在一旁煽風點火,但是直接的導因不會是他,換言之,也就是整件事的主導是林旭,其他人不過是增添氣氛的陪襯罷了。
而那個圓腦門的少年卻不同,他并不滿足于增添氣氛,而是試圖成爲主導,将羅詹士是小偷這件事弄成闆闆上釘釘子的鐵事!林旭對付的并不是羅詹士,而是小偷,可那圓腦門少年對付的卻隻是羅詹士!
羅詹士跟他無仇無怨,是什麽原因驅使他要敲死羅詹士的小偷身份呢?真相就隻有一個:真正的小偷,就是這個圓腦門少年,他必須要羅詹士成爲他的替死鬼!
“關你什麽事?當然關你事,因爲真正的小偷就是你!你把所有罪責推到羅詹士身上,要他幫你背這個黑鍋!”荷東來雙目圓瞪,煞是吓人。
劇情似乎峰回路轉,荷東來突然的言論讓所有人一頭霧水,羅詹士不可思議的望着圓腦門少年,林旭更是驚訝不已的看着他。
“你有什麽證據這麽說我?那天下午我可是不在寝室的,大家都可以爲我作證!”圓腦門少年并不慌張,因爲他有絕對性的不在場證據。
“證據?我說的話就是證據!”荷東來冷笑一聲,理由證據什麽的都是浮雲,這個社會,隻要當權者的一句話,狗熊都能變白兔。
圓腦門少年鼓着一對眼,反駁道:“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你說的話就是證據?不要臉也要有個限度啊!”
“中華大學的校規你也該知道,偷竊者罪無可恕,當做勒令退學處理。我不逼你,給你兩天時間,自己滾!”荷東來已經懶得跟他廢話了。
“這人怎麽這樣啊。太狂了吧。”
“他太嚣張了!拽什麽拽?”
“這家夥可能有背景的。”
周圍的人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對着荷東來指指點點,對他的身份也不禁猜測起來。
林旭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老實說他現在也被荷東來搞得一頭霧水。
“要我走?哼,你做夢!”圓腦門少年擺脫一直被荷東來揪着的衣領,叉着腰,以上頭有人的語氣道:“偷東西的又不是我,憑什麽我走?!再說了,偷竊的金額超過兩千塊才負刑事責任呢,我又……”
話還沒說完,圓腦門少年就愣住了,隻見他身子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回頭去往林旭。
林旭沉着一張臉,憤怒的望着圓腦門少年,“我可沒說過我丢錢的具體金額,你怎麽會知道的?!”
“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荷東來再次冷笑。
局勢已經很明朗了,1843的其他人也都了解了事件的真相,他們略帶的歉意的看向羅詹士,随即将這份歉意化作憤恨,毫無保留的丢給了那可惡的圓腦門少年!
“各位,聽我說,不是我啊,是這小子诳我的,真不是我,真不是我啊!”圓腦門少年慌亂擺手,試圖說服原本跟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室友們。
“我呸!袁小龍,你還真不要臉!話都說到這份上,你還敢狡辯?”林旭感覺自己像隻被耍的猴子一般,“你tm還不快給羅詹士道歉!”
“不用了。”荷東來打斷了林旭的話,一雙眼盯着那個被喚作袁小龍的圓腦門少年,“羅詹士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說過,我給你兩天時間,滾出中華大學。”
袁小龍氣得嚷了起來:“你憑什麽要我滾?你知道我爸爸……”
“老子管你爸爸是誰?你犯了校規,有什麽理由在這裏默默唧唧的?你滾不滾?信不信我們把你的事貼得整個京北城都知道?”林旭就是這樣的人,善惡分明,一旦他認定了是對的,就會一直堅持,而當他認定是錯的,無論是誰,也改變不了他的觀點。
“你,你們走着瞧!”袁小龍一副被“欺負”的模樣,帶着一副哭腔,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咖啡廳。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荷東來也松了一口氣,他不管那袁小龍上頭有什麽人,這樣欺負他兄弟,他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
水落石出,大戲落幕,圍觀的同學也看得饑腸辘辘,事情得到完美的解決,他們也頗爲滿足。很快,大夥都散開,各歸各位去了。
“羅詹士,對不起,這次是我們誤會你了。”林旭首先伸出手,向羅詹士表達歉意。寝室裏的其他三人,也都紛紛伸手,友好的向羅詹士道歉。
羅詹士看了一眼林旭他們,又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荷東來,荷東來堅定的眼神給了他莫大的信心,他緩緩的伸出手,與林旭的手握在一起。
“這就對了,大家都同住一屋檐下,和和氣氣最好!”荷東來笑着拍拍羅詹士的肩膀,眼前的這個場景似乎讓他看到了三兄弟和睦的畫面。
林旭望着荷東來,“小子,算起來這次還多虧你,若不是你多管閑事,我們還真會一直冤枉羅詹士呢。我叫林旭,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王磊。”
“我是舒傑。”
“我叫孫志博。”
其餘三人也都紛紛介紹了自己,向荷東來表示友好。
荷東來爽朗一笑:“哈哈,我是荷東來,也是你們1843的新進室友!”
“哎呀,你就是我們那個三号床啊,這世界真小,你tm就是我們那個三号床?”林旭興奮的抓起了荷東來的手,給了他一個激烈的擁抱。
熟悉的感覺,兄弟的情誼,曾經的飛揚青春,似乎又慢慢的回來了。
“謝謝你。”最後,羅詹士也伸出右手,小聲的向荷東來表示感謝。
“不客氣,都是兄弟說什麽客氣話?”荷東來自然的将羅詹士與林旭的肩摟着,就如曾經的三人行一樣,“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飯,然後再一起出去嗨皮怎麽樣?”
“好!不醉無歸!”
“不醉無歸!”
荷東來笑着往前眼前這群激情四射的室友們,現在與林旭,羅詹士跟蘭欣穎都順利的重遇,那這次回京北的另一件重要大事也該采取行動了。
天上客,我不會讓你成爲終結荷國柱政治生涯的罪魁禍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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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小偷,是大學裏經常出現的一号令人深惡痛絕的人物。而每當這種人出現之後,不少人就會條件反射的将目标鎖定在寝室裏生活條件最差的人身上。以上事件取于真實,隻不過那一個被冤枉的同學沒有像東子這樣情深義重的有背景的兄弟,所以,他最終被帶着有色眼鏡的同學逼離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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