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按标準編排,每考場三十人,趙奇在二十三考場,他那班有八名同學在這考場,其實别班的同學也很熟。
前些年考場沒有屏蔽儀,允許提前交卷,一考試,教室手機不住的震動,打開一看啥答案都有,嘩啦嘩啦一抄就萬事大吉了,在老師目瞪口呆下超前交卷,然後就跑街上玩或到網吧開夜車。
現在有了屏蔽儀,手機不中用了,但監考老師往往拿本《演講與口才》、《婦女生活》、《拍案驚奇》等雜志看得不亦樂乎,早把學生忘了,有的老師瞌睡大,甚至能在考場發出鼾聲,同學們就邊傳遞答案邊偷偷地笑。
趙奇這考場按說是不用傳遞答案的,但有的同學就是會也不願動腦筋,還是左顧右盼的尋找現成答案。趙奇學習好,又是熱心腸,于是做完題後,就不住的跟其他同學交流,做些有面子的事。
選擇題主要是比劃,沒有聲音,安全。第一場是語文,先做選擇題,畢武跟他比了個四,他回了個三,畢武就在第四道題上選了c。
如果是簡答題那就隻能傳紙條了,一站一站的傳過去,中間有同學正好有需要的,就順便抄一下,對方也沒什麽損失,相當于搭便車,連感激的話也不用說,所以大家都樂意爲之。
像曆史、政治開卷學科,更簡便,直接把書的頁碼疊好,趁老師不注意嘩啦一下就淩空飛過去了,等老師一注意,書已經到那個同學手裏,空中一點痕迹也沒有,老師也無從抓起。
有的老師即使看見也會裝着沒看見,因爲不願跟學生起糾紛,學生即使有錯,他也可以随便抓一個老師的錯跟你糾纏,隻要學生一糾纏,學校或教育局就肯定來調查老師的問題,最後可能不了了之,但一頭騷氣是肯定要惹的,所以多半都會抱着息事甯人的态度。
這樣做對學生并不利,教育更是受傷不淺,但老師自有他的理由,他一個人應付不了社會、教育主管部門、家長、學生的麻煩,尤其是教育主管部門,它有可能威脅到老師的工神作書吧、生活。
這不,正是曆史考試,第二道簡答題難住了周雅,周雅對趙奇先比劃了個二,又比劃了個二,于是趙奇把一本參考書疊好,嘩啦一下就扔了過去,等老師瞪眼看時,什麽也沒有了。
周雅翻開趙奇扔過來的書,書上正是她想要的答案,随手就對趙奇比劃了個o,二人會心的對笑了起來。
這樣考試,總能殺出幾匹假黑馬,有同學總成績一下提高一二百分,名次提高十七八名。但老師懂,知道他碰見好鄰居了,或花重金請有外援。
這一般不會出現在趙奇他們那樣的班裏,普通班就屢見不鮮了。一來滿足一下虛榮心,二來老師就是知道他的成績不真實,也不便批評,因爲畢竟沒有抓住把柄,三來哄哄家長,少些皮肉之苦,最起碼少聽些羅嗦。
但也有出事的,有的同學太愛樂于助人,忘記了自己也是貧困戶,結果告訴了别人一個錯答案,那就自然要受到别人的奚落,自己隻能甘認倒黴。
也還有其它情況,如畢武課前正在班裏扯瘋,突然劉宗光對他說:“班主任叫你。”于是他忐忑的到了辦主任辦公室。
李老師看着他道:“你這次考得不錯。”這一下他把心算是放肚子裏了。他其實并不愛聽表揚,但更不愛聽批評,聽老師這樣一說,他微微笑着道:“不好。”
沒想到李老師的臉一下晴轉多雲,道:“成績真實嗎?”畢武實話實說道:“基本真實。”李老師道:“要真實就真實,不真實就不真實,哪還有個基本真實?我看你的用詞有毛病。”
畢武道:“問過趙奇答案。”李老師道:“好,基本誠實。”說了他和畢武都笑了起來。
李老師又道:“我相信你的成績絕大部分是真實的,人更是誠實的,但從防微杜漸的角度說,一點假的都不能搞,要紮紮實實的學習,老老實實的做人。”
畢武道:“知道了。”李老師又道:“最近學習有困難嗎?”畢武道:“沒有。”李老師道:“二年級要開始有困難,以後就麻煩了。懂嗎?”
畢武道:“懂。”李老師道:“你父親和老師都對你抱有很大希望,我還指望你爲班裏争光哩。要多向趙奇學習,當然别學他亂比劃。”
畢武羞赧的低下頭笑了。李老師說:“去吧,招呼我提問你。”下一節數學課,李老師果然讓畢武到黑闆上證明幾何題。畢武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李老師看後,很隆重的表揚了他。
畢武想肯定是誰跟老師打了小報告,是誰呢?除了尤媚還能有誰?她也在那考場。平時他嫌尤媚嗲,尤媚嫌他愣,所以二人雖沒仇,但就是不順眼。
尤媚長得還是不錯的,就是好把身材弄得彎彎曲曲的,走起路來一搖三晃,晃得畢武心煩。學校三令五申不準女生描眉畫眼兒,但她就是不聽,眉毛搞得又細又彎,眼睛一閃一閃的,臉上雖沒有搽胭脂抹粉,但指甲油塗得相當重,一會兒紅的、一會兒藍的,老遠就聞着惡心。
所以背地裏畢武稱她爲白骨精,可後來有人把“白骨精”解釋爲白領、骨幹、精英,全是褒義,這讓畢武很郁悶,于是幹脆稱她爲“妖精”。
對這個稱呼,尤媚隐隐約約也聽别人說過,但沒人證明,她也沒辦法。爲了報這一箭之仇,尤媚稱畢武爲鄉巴佬,而且啃着“鄉巴佬”,故意大聲道:“好好吃。”故意把“chi”,念成香港話的“qi”。
這回畢武真想當面質問一下尤媚,但知道自己理虧,她也肯定不認賬,而且又怕李老師批評,于是自我解嘲道:“咱堂堂的男子漢跟她小女人不一般見識。”隻是看見尤媚就把頭昂得高高的,眼不見心不煩。
李老師在班會上總結這次考試情況道:“咱班這次考得很好,趙奇不但在我們标準班裏是亞軍,在全校也進入了前十名。可喜可賀。大家給趙奇呱唧呱唧。”于是班裏響起爆竹一般的掌聲,畢武居然吹起了口哨。
李老師又道:“很多同學都考得不錯,分數、名次都有了提高,像畢武進步就很大,宋赟一直保持優異成績,尤其是語文,單科在全校很靠前。我們也給他兩個呱唧呱唧。”于是班裏又響起了掌聲,但尤媚不但沒呱唧,眼瞥着畢武,嘴角還扯了老遠。
李老師又道:“有些學科還要加強,尤其是物理,這是新開的學科,絕不能落下,落下就很難補上了。數學也要要勁,當然我有責任。”
分數這個東西,已經非常俗了,老師和家長總是拿它打壓孩子,這很讓孩子讨厭。但讨厭歸讨厭,就是最不看重分數的,或者最不愛學習的,他也希望自己考高分,甚至舞弊取得的高分也能讓他喜歡一陣子。
沒辦法,這可能是因爲中國還是發展中國家,也還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吧。分分,學生的命根,考考,老師的法寶。你說杯具确實杯具了,可你又不得不用這杯具喝水。哎,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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