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拌嘴
河堤離家很近,也就二十分鍾的路程。
在路上,陳二嘠就想好了。他和陳詩文的關系太過僵硬,得改善。雖然陳詩文以前犯了很大的錯誤,但那是以前。誰沒犯過錯?再者,自己這個做兒子的也實在太不像話。今天回去得跟陳詩文好好聊聊,這關系确實需要緩和緩和,畢竟怎麽說他都是自己的老子。
“媽,我回來了!”二嘎進了門,左右張了張,想看看陳詩文在不在家。
“你個臭小子,怎麽到現在才回來!”張愛青一看二嘎子回來,似乎輕松了許多。
“陳詩文人呢?”二嘎嘴裏咕噜道,本來他想說“爸人呢”,但不知爲何話一到嘴邊就變了。
張愛青一聽就冒火,“你個死小子,他是你爸,陳詩文是你叫的嘛!你看看你,都二十六了,媳婦沒讨着,工作也沒有,還整天跟你爸死磕。哎,你說我一婦道人家,本來家裏情況就不好,還天天看你們倆的臉色,替你兩操心,我這日子……”說到這,張愛青不禁眼睛一紅,眼淚噗噗的就掉了下來。張愛青這話說的不假,自從嫁給陳詩文就沒過過好日子,父子兩還天天在家鬧騰,沒一天安甯的日子。女人圖什麽?不就圖個安穩嘛?
二嘎子一看慌了,“媽,你這是幹嘛啊!别哭别哭。我以後不跟那老東西吵了還不行嘛!”哄了半天,總算把張愛青哄好了。
“嘎子,雖然你爸他以前做的有點過了,但怎麽說你還是他的種,改不了!以後你能忍就忍點,他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啊!”張愛青唠唠叨叨個沒完沒了。
二嘎聽着就别扭,這叫啥回事,老子不懂事,兒子就得懂事!
吱呀……
門開了,陳詩文從裏屋露出個腦袋,黑着個臉。
“嘎子,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張愛青一看陳詩文的臉色,又慌了!這中午兩人剛開過火,現在陳詩文又黑着個臉,讓嘎子進裏屋,沒準會發生個什麽事。
“詩文,你想幹嘛?”張愛青臉色不善的看着陳詩文,“嘎子,别聽你爸的,走,出去轉轉,散散心!”
出乎兩人的意料,陳二嘠顯得很平靜。“媽,沒事。他還能把我剝了不成,怎麽說他也是我老子。身上長的是他的肉,流的是他的血,撒的是他的尿!”
陳詩文面皮抽動了幾下,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但臉色明顯的好看了許多。張愛青也被嘎子的話給逗樂了。
陳二嘠閃身進了裏屋,反手把門關上了。
陳詩文坐在床頭上也不說話,一時間氣氛顯得有點尴尬。
最終還是陳詩文打破了沉默。
“嘎子,你是不是很恨我?”陳詩文情緒很低落,像個落魄的文士,沒了一點活氣。
“恨……恨不得拔了你的皮!”二嘎咬着牙道。
“你……”陳詩文一聽,差點蹦了起來,但想了想,還是強忍着按捺了下來。“我們就不能好好的聊聊嘛?”
二嘎沒吭聲,呆呆的看着地面。
“二嘎,我對不住你媽跟你,要不是我好賭,家裏現在也不會是這麽個情況。你到現在都沒娶着媳婦,我付全部責任。”
二嘎擡頭看了看陳詩文,想說什麽,但又憋了回去。
“二嘎,我想通了,從明天開始我戒煙戒酒。好好幹活,多賺點錢,你自己也努力努力,趕緊把家裏房子給支起來,你也能好讨個媳婦。”
“陳詩文,說這些幹嘛?這些話你不是第一次跟我說了吧?我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我不相信你能做到!”二嘎沒好氣的道。
“我說陳二嘠,你他媽的是不是個東西,我再怎麽錯,我也是你老子。你天天這麽跟我說話,咱兩誰是誰老子?”陳詩文憤怒的咆哮道,他陳詩文是錯了,但在他心中,老子就是老子,永遠改不了,陳二嘎如此對自己,那就是絕對的不孝。
“狗東西,你說你……”陳詩文指着陳二嘠,手指氣的直哆嗦。“你……你就是一野種,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兒子。”
陳二嘠翻着眼看着陳詩文,心中火也起來了。“陳詩文,你叫喚個啥?你以爲我想做你兒子?你還懷疑呢,我比你更懷疑。”兩個人如同紅了眼的公狗相互咆哮着,嗓門一個比一個高。
二嘎根本沒将這個老子放在眼裏,怒吼道,“你看看你那德行?俺倆要是走大街上,說我是你兒子有人相信嘛!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麽,好賭嗜酒,好吃懶做,要不是我跟媽兩個人撐着這個家,這家早就沒了!”
“陳詩文,我告訴你!”陳二嘠此時也是跟吃了槍子似的,說的話跟打出的棒子,讓人心裏難受。“你懷疑我是你兒子,我還懷疑你是我老子呢!”
“你看看你長的那熊樣,巴豆丁點大,黑瘦黑瘦的,一副嘴臉任誰見了都想朝上屙泡屎!”
陳二嘠這話不假,他曾經就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陳詩文所生。兩人性格,長相差距太大了。用二嘎的話說,如果他陳詩文是頭驢,自己就是頭牛犢子,沒一點像的地方,簡直就是兩個物種。
陳詩文神情極度的激動,顫抖着雙唇,死死的盯着陳二嘎,老淚縱橫,他怎麽也沒想到,養了個兒子竟然指着自己鼻子罵自己。
“報應,報應啊!”陳詩文撕扯着頭發,蹲在了地上。“好好好,我的錯!你是我老子還不行嘛!是我對不起你娘倆,我知道我說再多,你今天也聽不進去。我也沒什麽資格跟你說。行,就這樣吧!”
陳二嘠心情也糟糕透頂,奪門而出!張愛青想攔着嘎子問問到底發生啥事,搞出這麽大動靜。可哪能攔得住跟牛犢子似的陳二嘠。
獨自一人走在河堤上。
“我,我這是怎麽了!”二嘎心中有點後悔了,“下午還打算的好好的,回家跟陳詩文好好談談。怎麽一見到他,我就靜不下來!”
“這樣對陳詩文是不是太過份了!陳二嘠啊陳二嘠,你這是在做什麽?大逆不道啊!”
陳二嘠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很茫然!窮,永遠都是家庭是否和睦的一個重要因素。如果有了錢,很多事情确實就能避免掉。
如果陳二嘠家有錢,那陳詩文好吃懶做又如何?陳二嘠還怕會讨不着媳婦?
陳二嘠感覺很累,順着河堤向自家的魚塘走去。
魚塘是陳詩文以前承包的,家裏隻有三四畝地,根本不夠養家。所以陳詩文後來承包了村裏的一塊魚塘,賺點錢貼家用。
後來怕晚上有人出來偷魚,就在池塘邊上蓋了間小房子。到了晚上陳二嘠就在這看魚塘。
打開小房子門,直接往床上一躺!
很累!不是**上的累,而是心靈上的累。迷迷糊糊,不一會,陳二嘠就在迷糊中睡了過去。
陳二嘠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以往的一件事。
在陳二嘠二十多歲的那一年,村裏來了個算命的,給陳二嘠算了一卦。說陳二嘠這一生波瀾起伏,大起大落,但最終還是會成爲人中之龍。
二嘎對此隻是置之一笑,開始他根本就不信這玩意。可後來發現,很多事都被那算命先生給說中了。心裏對此也不敢妄自下定論。那算命先生走的時候,告訴陳二嘠,說陳二嘠五行缺水,二十五歲前最好不要下深水,否則會有性命之災,還給了陳二嘠一本易經和一個羅盤。
雖然不相信,但有時人的心理就是那麽奇怪。總之,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長這麽大,陳二嘠沒下過齊腰身的水。
一睜眼,天已經黑了。拉開燈,坐在床頭,陳二嘠也不知道該幹嘛。
回家吃飯?二嘎現在根本就吃不下去東西。但坐着也是無聊啊!
想起那個夢,二嘎不禁搖搖頭。
人中之龍?現在連蟲都他媽的算不上!不過二嘎子對那本易經倒是情有獨鍾,深有研究。
二嘎的文言文學的不錯,易經的大部分内容還能看懂,多琢磨琢磨,外加那書上還有算命先生的一些筆記,大體上算是看懂了。
從床頭下掏出那本泛黃的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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