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用晚餐後出了希比妮,金西正要去開車就見奈爾站在門口沒動,金西便道,“吃完東西消消食,我們在這裏走走吧。”
奈爾頓了頓,對他點點頭。
這周末的f1比賽已經過去,所以蒙紮賽道又重新關閉了起來,兩人并沒有尋到門進去,隻在周圍慢慢地遊蕩着,公園裏綠樹環繞鳥語花香,四面無人非常靜谧,即便已是九月也沒有什麽太重的秋意。
以往所有人都是比了就走,哪裏會有這樣閑暇的美國時間好好地在賽後還來參觀賽道,特别是金西這樣甯願把每分每秒都花在享樂上的少爺,換做平時這根本就是在浪費他大好的人生了,但是現在他也隻是默默地在奈爾身邊走着,陪對方看看樹看看草,竟也沒有覺得有多無聊。
忽然奈爾停了腳步愣愣地看着遠處,金西不由道,“怎麽了?”
奈爾沉吟片刻,“以前……這裏是沒有圍欄的,有個小湖,湖上……還有橋。”
金西問,“你對這裏很熟悉麽?”
奈爾語氣有些隐隐地低落,“沒有,很久……我很久沒有來了。”應該是他在進入“西斯萊拉青訓營”之後就再也沒有來像曾經那樣到這裏走走看看過了,曾經他對蒙紮公園是那麽熟悉,就是因爲這種熟悉才讓奈爾自己不喜歡面對現在的變化吧,可是現實從來由不得他,任何事情到底還是在潛移默化地面目全非着。
“是啊,看看這裏開發了這麽多住宅别墅,還有商店,希比妮也是最近兩年才開的吧,有f1的地方永遠不缺少商業。”金西道。
奈爾“嗯”了一聲,“那時候,還沒有這些的。”
那時候是指……“小時候?”金西斟酌着問。
奈爾想了想,颔首,的确是小時候,很小很小,幾乎在奈爾有記憶以來,隻要有父親在蒙紮的比賽他和媽媽就都會到場加油。在賽前熟悉賽道時,爸爸會帶着他在這裏慢慢地走上一圈,告訴他一些聽不懂的賽車知識。直到六、七歲後奈爾在卡丁車上的天賦越來越顯露,到蒙紮完成了好幾次的比賽并拿到好成績,那時就換爸爸媽媽來支持他了,奈爾還悄悄地期望過有一天他能夠作爲一級方程式的車手,和爸爸一樣優秀的車手,光榮地站在蒙紮的領獎台上,讓父母在台下爲自己驕傲。
可是……他還是沒有等到這樣的機會。
“很辛苦吧?”在發生車禍後……那樣的日子。
奈爾沒有說話,要說辛苦,當時其實他們的條件還是非常好的,艾塔維又是在賽場上受的傷,治療什麽幾乎都由車隊包了,請的也是世界知名的骨科醫生,但是也許**上的傷痛永遠也比不上心理上的,盡管他父親并沒有什麽改變,性格也好,對他的教導和愛也好,哪怕卧病在床也依舊是一個溫柔的慈父,繼續鼓勵奈爾學習賽車,保有原始的熱情,可是後來奈爾長大了才漸漸感受到父親當時所承受的巨大煎熬,他幾乎是從雲端跌到了深淵之中,那麽一個萬人景仰仿若英雄般的人物卻最終變成了一個殘廢,以後的人生也隻能在床榻上度過,如此的落差讓人情何以堪?
也許這也是艾塔維受傷兩年之後就突發并發症離世的原因,這個世界冠軍的人生坍塌了,生命連同夢想也一起隕落了,哪怕他很想努力的活着,想爲妻兒盡力,精神上的頹靡卻由不得自己控制,而奈爾母親大概也是因爲丈夫的逝去而傷心過度,沒一年也跟着去了。
可是奈爾卻并不喜歡回憶那段灰暗的過往,在他心裏他始終記得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偉大的人,他更願意想起他在賽場上的風姿,聽見人們侃侃而談他曾創下的種種奇迹,所以奈爾從不覺得自己不幸,能有這樣一個比很多孩子都優秀的父親,他是多麽驕傲。
感覺到金西在一邊深意的注視,奈爾回了一個腼腆的微笑,似乎希望金西不用多想,自己很好。
金西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半晌,蓦地一探手勾住了奈爾的脖子将他拉到了身邊,換上了熟悉的痞笑道,“好吧,其實我還是那句話,以後就跟着哥哥混,哥哥保證你能吃香喝辣的。”
深刻俊美的五官猛地在面前放大,把奈爾的心髒吓得一頓,再感受到脖子裏那人手臂的肌肉和熱量,奈爾本想掙紮,但最後還是慢慢卸下了力道,隻紅着兩隻耳朵加深了那一朵表達謝意的笑容,笑得金西剛才餐廳裏的那種咽口水的感覺又來了,忍不住拿手在奈爾的頭上好一通揉。
話說他剛才都做好被捶飛的準備了,好在這小子沒讓他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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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麽一次又一次的感情聯絡,兩人的關系倒真是越來越好了,就像金西所說的,基本上他隻要出去逛逛走走,十有八、九都會叫上奈爾一起,有兩次還特意飛過來就爲了吃頓飯什麽的,雖然對金西來說那種花花綠綠的生活少了很多,但兩人在專業上的見識和觀點卻意外的合拍,奈爾看着軟糯可欺,但隻要談到賽車或相關的問題立刻就會從骨子裏冒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的強大氣場來,有時金西都未必能全然壓得住他。
因爲沒有别的交際活動,金西幾乎可以将奈爾的動向全程掌握,比賽之外他今天是去羅馬工廠還是在家,又或是出席什麽商業活動金西也了解的一清二楚,這樣一來奈爾現在一個人的空閑時間已經是越來越少,而他慢慢和金西混熟,也越發珍惜有朋友的那種感覺,搞得媒體都差不多知道了,要追索登沙恩或狄洛薩的新聞,派一路人馬去跑就行了,這兩個人根本就是捆綁行動。
奈爾那邊的親友團對此是求之不得,特别是諾克斯,都要寫感謝信給金西帶這孩子脫離自閉了,而金西這邊,索登沙恩夫婦本來就很喜歡熱鬧,也喜歡奈爾,他跟着金西回去吃過幾次飯,尤娅夫人已經要把奈爾當兒子看了,老宅莊園裏都給奈爾打掃預留了個房間,奈爾對次也是默默地感激在心。而金西的那些狐朋狗友相對就有些小意見,不過他們的話從來做不得數。
而f1在離開意大利站後就又重新回到了亞洲賽場,也宣告着車隊這一年的研發升級差不多就到此結束了,各家的車況也就這麽定了,之後要好好壞,就隻能靠車手和戰術制定了。
一連四場比賽昆比和薩蒂卡的積分都在交替上漲着,特别是維斯和佳尼特,你拿一個第一,我拿兩個第二,形勢膠着得厲害,而第三位的凱澤已是和他們拉開到了三十分的距離,今年的冠軍不出意外,基本就是在維斯布魯克和佳尼特中間角逐了。
奈爾和金西的發揮也一如既往非常穩定,隻除了在韓國站,處在第三的金西在比賽還剩六圈時賽車莫名其妙地因爲刹車碟過熱而發生了側滑,偏巧韓國站又屬于全年裏少數的豆腐渣賽道,由于資金問題和連年虧本,周邊該鋪的草坪還全都是裸.露的沙粒,以至于金西一進去,車就陷在裏面出不來了,最後隻能遺憾的再次退賽。
金西全年一連三、四場都因爲賽車事故沒有完賽,有幾次還都是可以上領獎台的位置,這對他的車手積分是非常傷的,也讓他遲遲都追不上前面的凱澤,賽後金西也難得的對昆比今年賽車的穩定性表示了一點點疑問,要知道,最可怕的其實不是車慢,而是車不知道什麽時候開着開着就壞了,這對車手來說才是最嘔血的事,如果發生在小車隊身上還算可以理解,但昆比這樣的大車隊其實并不應該。不過昆比的領隊羅裏也很快出來表示,他們已經和設計師杜卡涅在溝通了,明年他們會盡力修複錯誤,盡量不再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就這樣,大家一起來到了今年的倒數第三站,也是位于中東阿聯酋的阿布紮比-亞斯碼頭賽道。阿布紮比離迪拜非常近,可以想象這裏最大的兩個特點就是:熱,然後是:有錢!
在亞斯碼頭之前,全年最特别的一場比賽非新加坡的街道夜戰莫屬了,無論你之前看過多少年的一級方程式,見識過多少精彩的比賽,但是推陳出新的夜間賽一出現馬上再次将全世界的目光聚焦了起來,幾乎全亞洲,乃至歐洲的車迷都瘋狂湧入到新加坡,隻爲将這份新鮮一睹爲快,搞得這裏每年都是一票難求,人滿爲患。
fia顯然從裏面嘗到了甜頭,于是又将市場瞄準到了最不差錢的石油産地,而這個地方就是亞斯碼頭。不同于新加坡的面積限制,阿聯酋地大物博,這裏的人窮到也隻剩錢了,于是竟然砸了近三億美金下去之後憑空在沙漠地區造出了一條豪華奢靡到瞎眼的賽道出來,立時引得一片正愁沒地方花銷的富翁是趨之若鹜,也讓不少賽車手将這裏作爲了度假勝地,而這場比賽也是從日落西山一直比到月上中天,從傍晚賽到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