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心醫院是間足夠正規的醫院,可它畢竟隻是家醫院,不能從走廊到廁所全裝滿攝像頭,更不可能将攝像頭對着每一盞燈每一塊廣告牌。
就是現在他們看的這個,也隻是一個對着走廊的鏡頭,隻是碰巧鏡頭的一側,是吊燈的邊緣。
而吊燈除了這一側稍微靠近走廊之外,其他的都是懸空在一樓大廳的頂上的,離一樓大廳地面至少有六七米的距離,除非是有傳說中的輕功否則不可能不驚動别人,對吊燈動手腳。
何熙将碟片塞進電腦,林默然突然道:“不用看那麽長時間,今天是周四,從周三早上看起就行了。”
“怎麽?”何熙轉頭看他:“想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得罪人的了?”
“什麽跟什麽啊。”林默然苦笑:“星期三我到這家醫院來的,正在掃除,明心醫院對衛生非常注意,每個星期都會全面清潔一次。吊燈也補例外,也會讓保潔爬梯子上去擦拭,今天那吊燈從頂上掉下來,不管是别人動了手腳還是确實是意外故障,清潔的那天,一定會發現。”
這麽大的一盞燈,是用一圈螺絲打進水泥牆中固定的死死的,就是特意想把它取下來,這可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如果都搖擺成了可以自己掉下來的程度,上去清潔的人,是不可能發現不了的。
“你對這醫院倒是了解。”何熙打開文件夾看了看,每二十四小時自動生成一個文件,倒是清清楚楚。
“我是開診所的。”林默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對醫院了解,這不奇怪。”
都是同行,林默然小診所裏的有些藥品,還是靠着大醫院才能弄到,這其中也多少有些放不上台面的規則,隻是這不在何熙的調查範圍。
林默然探頭進去看了看:“正好,兩天的錄像,我們一人看一天的,這樣快一點。”
要不然的話,兩天的錄像就得看兩天,就算是快進五倍,那也是挺長的一個時間。
何熙猶豫了一下,他是警察,但是林默然隻是一個普通市民,在他心裏,還多少有些疑惑的普通市民。調出醫院的監控檔案,這對林默然來說,已經屬于有些過界的事情了。
看出何熙的猶豫,林默然往椅背上靠了靠:“何警官,如果這不是牽扯到自己的安全,你可别以爲我想攙和這事情。本來我得小診所開的好好的,要不是你領着一夥人半夜闖了進來,我至于給自己惹上這麽多麻煩?如果你不需要我幫忙,那我可要回診所了,我不拿工資的,開不開門水電房租都是要付的,這麽跟你耗着,我怕遲早有一點會去要飯。”
何熙噗的一笑:“林醫生,你未免太誇張。這十裏八鄉的診所,就數你開門最遲關門最早,周六周日還撿着時間休息。怎麽看你,也不像是關兩天門就斷糧的主。”
“調查的挺清楚的。”林默然笑:“不過什麽時候開門,什麽時候不開,是我的自由。你以工神作書吧爲由,非要住進我的診所,我不想太計較,也就讓你住了。我要是太計較,何警官,你也未必住的進來。”
何熙摸了摸鼻子,有點理虧,林默然的脾氣他倒是也調查了一番,吃軟不吃硬還有些冷淡,真要是硬起來,還真什麽事都有可能做的出來。
“這不是怕你沒經驗嗎。”何熙賠了笑道:“我從前往後看,你從後往前看,其實看監控真是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有人幫着看一半,我高興呢。”
林默然不說話,從電腦上拷了一半文件過來,轉到另一張電腦桌上,打開電腦,戴上耳機,再摘下眼鏡。
“你是不是要去看看眼睛?”何熙道:“我見你摘下又戴上,好像還一直在換眼鏡,不舒服?”
“沒事。”林默然搖了搖頭:“老毛病了,不礙事。”
看着鏡頭,林默然将這幾日的記憶細細的回憶了一遍,雖然診所也難免有些小的醫患糾紛,但是肯定沒有至于要置他死地的。至于别的……除了從何熙口中聽來的灰狼,似乎就沒有别人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兩人各看各的電腦,時間過得飛快。
兩人耐着性子,到了晚上醫院的工神作書吧人員送來盒飯的時候,總算是看完了自己的,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換過來再看一遍。”林默然想了想:“免得有遺漏。也好讓何警官更放心一點。”
“是你怕我看的有遺漏吧?”何熙拿過份盒飯,挖了勺塞進嘴裏:“林醫生,你敷衍人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林默然聳了聳肩,沒說話,轉椅挪到何熙那邊,重新點了開始。
摘下眼鏡,他眼中的是另一個世界。
白天的醫院,人來人往腳步匆匆,光輝明亮中,熱鬧而喧嚣。夜深人靜的時候,隻有應急的燈暗暗的,将大廳籠罩在一片暈黃之中。
林默然眯起了眼,夜晚的醫院裏,一樣的熱鬧,來來往往的黑影,飄動的白衣。
林默然是倒着往前看的,很快的看到了淩晨,四點鍾的時候,天還是暗的,醫院裏無論醫生病人也都還沒有活動,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人走動的走廊盡頭,慢慢的出現了一道拉長的黑影。
林默然一下子坐直了,這人他見過一次,但是不可能認錯。灰狼,就是那天死在醫院的灰狼,隻是一個黑黑的身體,沒有影子,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死了,他的靈魂,終究還是離開了軀體。
“怎麽了?”何熙被林默然突然的動神作書吧吓了一跳,還以爲他發現了什麽,連忙湊了過來,卻見畫面上仍是安安靜靜,一個人影也沒有。
“沒事,看錯了。”林默然搖了搖頭,眼睛仍舊死死的盯在屏幕上。
灰狼從走廊的盡頭慢慢的走了過來,很快就到了欄杆邊,這攝像頭的像素很高,畫面非常清楚,林默然不光能看清他臉上茫然帶着惡毒的表情,也能看清他已經換了的白色病号服的胸口處,說不出什麽顔色的濃稠血漿,緩緩地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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