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沒有用想過安陽長公主爲何不喜平郡王?”
溫暖帶了幾分試探,平郡王無論從外表同才華上看,都算是難得的俊傑。
人品尚不好說,找個賞心悅目的男人的話,平郡王挺适合。
溫浪沉默一會兒回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那麽多理由?倘若男女之情都能算得衡量清楚,那不是愛慕。”
“那一刻的動心,就起了成親的念頭。比如同樣都是吃面,有人呼噜噜吃面,你覺得煩,可有人吃面時,你覺得賞心悅目。”
溫浪認真回答溫暖的話,“一樣的曲目,一樣的事,讓你心動的那人做的,你就高興,不喜歡的人做得再多,付出再多,除了感動之外,再無别的念頭了。”
溫暖心不在焉點點頭,根本沒把溫浪這番對感情的說辭當回事,溫浪自己都是感情上的矮子,被尹氏騙得一愣愣的,哪有資格教她?
她就沒想過傾慕誰,或是相夫教子。
以後養幾個看得順眼的男人,想生就生個,不想生就不生。
這輩子算是偷來的,溫暖都不敢保證看客們能繼續打賞下去讓自己換到足夠多的生命值,說不準哪一日,腦子裏的東西就消失了,再沒生命值,她也就不融于這具身體,魂飛魄散了。
溫暖思索火藥的事是不是同平郡王有關。
畢竟領先二十多年的火藥改良,有可能領先五十年,尋常人弄不出來,改良需要一個循循漸近的過程,一下子拿出成熟的火藥配方的人會不會是顧娴?
顧娴應該掌握後世不少的東西。
隆承帝暴怒又失落,怕是對平郡王寄托不少的期望,前世太子确立後,隆承帝立刻讓李湛娶顧娴爲太子妃,也是存了托孤之意。
指望平郡王能同武王抗衡,保住李湛的皇位。
可隆承帝沒想到,李湛同平郡王的沖突不小,他們的政見并不相合。
今生,顧娴親近武王,連帶平郡王政治主見搖擺不定,再加上溫浪這個前世沒有的變數存在,平郡王最終選擇支持武王的概率不小。
溫浪喚溫暖幾聲,溫暖仿佛思索大事,他不敢再打擾,颠颠去班房要豆漿。
他并無官職,卻實打實是隆承帝的寵臣,在班房中等候上朝的官員不屑溫浪這等幸臣的人極多,溫浪一進門,剛正耿直的禦史們紛紛啐了一口。
溫浪感到朝臣勳貴對自己的排擠,可這又有何關系?
以前,溫浪想讓他們支持迎回公主,想着重入軍營,再多的唾棄羞辱,他忍下了。
小暖說,他根本用錯了辦法,忍辱負重換不來尊重,換不來支持,隻能顯得自己更懦弱,被他們加倍欺負而已。
溫浪步伐沉穩,穿過官位不高的朝臣,走向朱紫官袍的高官,無論何時何地,以官位區分地位都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微末小官不會去高官勳貴身邊,同官階的人在一處。
溫浪打破壁壘,提起罐子,轉身向外走。
靖南侯微微眯了眸子,在場的人看溫浪,也有不少人偷看他,這就是娶尹惠需要承受的,溫浪存在一日,他就要被朝臣們同溫浪做比。
他沒想到溫浪還能爬起來,甚至堂而靠近皇上,紫袍大臣所坐的隔間,靖南侯都不敢輕易過去。
可溫浪拿了豆漿!
靖南侯端起茶杯,輕輕咳嗽幾聲,平北伯突然竄出來,對着溫浪後心就是一巴掌,“你算是什麽東西?敢來此地?首輔閣臣的豆漿你也敢拿?”
溫浪背後仿佛長了眼睛,微微側身閃過他的拳頭,于此同時,溫浪擡起腳,快準狠踹過去,正中平北伯的小腹。
平北伯健碩的身軀向後倒飛十幾步,一口血噴出。
“十幾年前你擋不住我一腳,如今你依舊是個廢物!”溫浪傲然挺直腰杆,嘲諷道:“廢物!”
他提着裝豆漿的罐子離開。
朝臣不是沒聽說溫浪前些日才槍挑京城,有小溫侯的溫将軍都被敗了,差點逼得武王親自下場找回場子。
聽說始終不如親眼所見震撼。
平北伯敗得太輕松了,不堪一擊,可實際上平北伯算是勳貴武将中比較有名善戰的人。
靖南侯眼底閃過失望,試探的結果反而成就溫浪威名。
靖南侯起身扶住平北伯,“一罐子豆漿而已,你同一個混人較什麽勁兒?”
“我就是看不得他肆意往來的嚣張樣子,不就是皇上寵他,可他葬送了多少人性命,侯爺不敢提,我敢,今日我豁出去,問一問皇上,潰敗逃竄的溫浪有何資格站在我等之前。難道我身上的傷痕——”
平北伯撕開官袍,敞開内衣,坦胸露背,寬厚的身軀布滿刀劍刺得傷痕。
“我爲陛下盡忠,拼命,還比不過怯戰的小人。”
嘭,啃了一半的蘋果飛來,砸在平北伯的腦袋上,戲虐聲音随之響起:
“又開始炫耀傷疤了,一個大老爺們,被人踹了一腳,不思報仇雪恨,隻能寬衣解帶展現傷痕,是想着用這些傷大鬧一把,逼皇上爲你做主?
你同被欺負了,隻會嘤嘤嘤哭的老妪有何區别?他說你是廢物,十幾年沒進步,還真沒說錯,三年前,你就憑着亮出傷疤,皇上格外開恩,赦免你吃空饷的重罪。”
魏王李湛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蘋果汁,彈了一下蟒袍的袖口,繼續嘲諷道:“賣第一次肉,爺還覺得新奇,你遇見不如意就脫衣服,就算是個女子,爺也看膩歪了,何況你一身肥膘,看一眼都倒胃口。”
平北伯臉漲的通紅,漸漸有向紅紫轉變,“魏王殿下侮辱功臣,爲國征戰的功臣,就不怕朝臣寒心,不怕皇上重罰?”
李湛笑道:“你能封爵不就是因爲一身的傷?父皇可曾虧待功臣?而爺從不欺辱真正的功臣,别給臉不要臉,你說說你後背的箭傷是誰射的?爺記得兵部呈給父皇的請功折子上,列舉你的戰功,并未提過,你曾經陷入重圍苦戰。
還是說,你騎馬沖鋒都同别人不一樣,後背面向敵人?”
平北伯:“……”
“沒參加長甯之戰的人人雲亦雲,靖南侯等人說潰敗因爲溫浪奔逃,全天下的人都信了爺倒是想問一問,溫浪貪生怕死,怯戰奔逃,他怎麽不往中原京城方向逃跑保命,而是向北深入草原,到達北蠻王廷。”
朝臣多是倒吸一口涼氣,首輔聊起沉重的眼睑,“魏王殿下爲他鳴不平?那一戰誰是誰非早有定論,皇上同老臣都不願再提起此事,再引起波瀾争執。”
“溫浪也許迷路了,跑錯了方向!”平北伯狡辯。
“所以他跑到北蠻同北蠻可汗打了一架,他回京途中,順手救出靖南侯等人,還有你,平北伯,你忘了是溫浪救了你,他讓你有資格在班房賣肉。”
“我——我不是——他救下的。”
平北伯偷偷看了一眼靖南侯,武王不在,他唯有指望靖南侯了。
“當年你們控制輿論,把一切不好的事都往溫浪頭上推,他義兄們戰死,又無法解釋陷入苦戰的原因,父皇不願當時失敗的言論喧嚣塵上,于是隻能如你們所願,免除溫浪所有官職,不再見他。
倘若溫浪确定是叛逃怯戰,就算父皇顧念舊情,也不會輕饒了他,又豈會隻是驅逐他出宮,留他一條性命。”
李湛說道:“爺也不是追查當年的事,其中牽扯到不少的武勳,牽扯到皇叔,甚至讓父皇爲難,溫浪自己願意背着負擔,爺最近追查北蠻間諜有了一些收獲。
你們欺他有點太過,就是逼爺把你們一個老底給翻出來!
溫浪老實也不是你們可以欺的。”
朝臣無言,大有深意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溫浪這還叫老實?!
魏王能不能做個人?
“長甯之戰早有定論,往後魏王殿下言辭注意分寸。”
蘇首輔聲音如同他整個人有股厚重感,他手中拿着半碗豆漿,“朝野上下已認定的事,再起波瀾,非皇上所願,有道是相忍爲國,都是爲顧全大局,溫浪忠于陛下,自然不會讓陛下爲難。
何況當年的事,也不算冤屈了他,疆場上重私情,重兄弟情分,重于對勝負的執着。他功夫再好,善于排兵布陣,也不該派出爲将。
魏王爲他不平,可問過他,爲何無法将安陽長公主帶回來?還是他做得不夠好,打不過北蠻,陛下不可能爲一人動搖全局。”
“所以說,爺最是厭煩蘇首輔,當年爺往你書房潑了一盆盆狗血,将你寶貝孫子踹下河,下手還是輕了。”
李湛揚起眉稍,“不過,您有一句話說對了,溫浪還是不夠強,若是他夠強,你,你們還敢在此處哔哔?你們勸溫浪忍,你們卻享受着好處,倘若被欺負踐踏的人換做你們,爺不知你們會不會顧全大局!”
“就連父皇,都在忍,都在委屈溫浪!父皇聰明啊,用一張大餅就能讓溫浪繼續委屈下去,反而溫浪更忠誠,爲父皇死都在所不惜。”
李湛扇子擋住上前的皇長子,笑道:“等大哥入主東宮,再來教訓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