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口有人鼓掌，顯然，關于誠實貨币的說法還是很有蠱惑性的。

我心裏有點擔心，不知道凱恩斯能否招架得住，便搶着說道：“所謂誠實的貨币的說法，其實隻是一支心理安慰劑，并沒有事實的根據。我們大多數人都需要辛勤勞動才能賺到少許的黃金，而那些采礦者可能隻是因爲運氣好就能碰到一個大金礦，這有何誠實可言呢？還有，兩個礦業公司可能會出現投資少的反而收獲多，投資多的收獲反而少，這能說黃金是誠實的嗎？”

内森也說：“尊敬的議員先生們，我們還是不要把黃金評價爲誠實或不誠實爲好，黃金是造物主締造萬物中的一種，我們能說蘋果是誠實的、香蕉是不誠實的嗎？能說山梨是誠實的、蜜桃是不誠實的嗎？”

屋子裏響起笑聲一片，大家都被内森的幽默逗樂了。

凱恩斯喝了一口水，接着道：

“實際上，我認爲黃金不僅不是誠實的貨币，反而是野蠻的遺迹。爲什麽呢？由于黃金是唯一的超主.權貨币，使得人們認爲黃金擔當如此大任是某種神秘力量的旨意，不敢動它不敢懷疑它更不敢改變它，這至少造成了兩個嚴重的問題。一是黃金的存在使人們忽視了貨币發行權的存在，因爲政府沒辦法創造出黃金，黃金是自由開采，自由鑄造，自由兌換，自由輸入和輸出的，它掩蓋了政府其實有權力決定本國貨币的數量。

“二是商品生産的增長遠遠快于黃金數量的增長，當這種現象達到一定的程度以後，我們就會看到這樣一種情景：一個10歲的孩子他已經長到30歲了，卻還在穿着10歲時的衣服。這是什麽情況？這是桎梏！是摧殘！在我的眼裏，黃金不僅不是什麽誠實的貨币，反而是野蠻的遺迹，最終會讓經濟窒息，讓民.衆受苦…..”

“啪，啪，啪。”有人鼓掌，我也跟着鼓掌。

不得不說，這一番話道理很深刻，有強大的說服力。

皮爾打我們進來就一直沒發言，用心在一旁聽着。也許位高權重之人都是這樣吧，不輕易表态，充分的掌握信息，深思熟慮後再亮明觀點。

這時候他發話了：“黃金神作書吧爲超主權貨币，既給經濟提供了便利，也造成了麻煩。比如說，1793年前後，法蘭西政.局動蕩不安，巴黎的一些有錢人把錢存到了倫敦的銀行，民間大量的金銀也流向了大英帝國，結果造成我們的行市很興旺。但過了兩年之後，情況發生了逆轉，一些在我國擁有債權的人紛紛支取金銀币，遊資回流到法蘭西，造成我們這裏貨币緊張，通貨不暢，這時候，湊巧我們又和法蘭西開戰了，人們如驚弓之鳥，紛紛把銀行券兌換成金銀币，在英格蘭銀行門口形成了擠兌，根本應付不了，隻好在1797年停止了所有的兌換金銀的義務。

“這一措施一直持續到了1823年，我當時在任内務部長，力主修改銀行法，重新要求英格蘭銀行爲銀行券的持有人提供兌換金銀的服務。

“尊敬的凱恩斯先生，我有一個疑問，如果實施信用貨币，英鎊在國際貿易中的信用如何保證呢？”

凱恩斯胸有成竹地回答：“金本位條件下，英鎊和黃金的比值是由政府規定的，在信用貨币條件下，還是存在比值的問題，隻不過價格是由市場決定的。”

皮爾點頭道：“哦，看來你是把各方面都考慮了。”

凱恩斯又道：“海外的人持有英鎊既可以用來和大英帝國的商人做生意，也可以通過市場價格轉化成金銀在自己的國家使用。”

第二天，《泰晤士報》發表了沃克的長篇文章，标題是“黃金是天生的貨币”，強烈反對動搖金本位制度的提議。

我僅僅隻看了下标題，就哼哼着把它扔在沙發上。

甜甜過來說：“怎麽樣，你覺得凱恩斯的意見他們會采納嗎？”

我搖搖頭：“難說，猜不透。”

羅伯特穿着睡衣晃晃悠悠地走過來：“表哥，咱們出去逛逛吧，來一趟倫敦總得見識一下啊。”

我說：“你放心吧，辦完事有的是機會去玩。”

成鋼正坐在我對面，他一聽到羅伯特這麽說，便道：“诶，咱們去股票交易所看看吧。”說着，眼光瞄了一下四周，高聲道：“凱特，股票交易所離這有多遠？”

凱特說：“不遠，向東走，隔着一條街就到了。”

我朝凱特那邊望了一眼，突然發現内森從門外走了進來。

“咦，這時間來，你不是有什麽消息吧？是不是皮爾有答複了？”

内森坐定後，點燃一支雪茄，粗壯的煙柱從他的眼前飄到頭頂，然後繼續向上，散開在空中不見了。

“還沒呢，哪能這麽快。”

我難免有點失望，沒話找話的說：“你這兒股票交易所好玩嗎，品種多不多？”

内森像觸電似的抖了一下，拍拍後腦勺說：“哎呀，你看我這腦子，怎麽沒想到讓你們去交易所參觀呢？走，我現在帶你們去。”

這次我們沒坐馬車，一行人步行出門，花了十幾分鍾才走到。

股票交易所到底是沒有劇場的人氣高，門口也沒有大型停車場，隻有兩個乞丐倚在街角手拿空蕩蕩的酒瓶，邊朝嘴裏塞邊哼哼着英格蘭小調。

我們和内森一起走進交易大廳時，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大廳裏響起一陣嘈雜的驚歎聲。

内森側頭對我說：“我平時很少來這裏。”

“哦，”我一邊吱聲一邊心裏在想：内森在拿破侖戰争時就以操神作書吧英國公債而名揚天下，他的一舉一動自然會有好多人注意，大概名氣太大了行動也不方便了，跟咱黃曉明似的。

我們來到羅斯柴爾德公司的經紀人席位，隻見幾個小夥子和幾名中年男子在忙碌的工神作書吧着，他們見到内森便打招呼，内森用手勢示意讓他們繼續工神作書吧。

這是我曾經在某部老電影中見過的情景：寬敞而高大的交易大廳裏，無數的經紀人在裏面奔忙着，有的将手舉在空中用手指頭打着專業的手勢，有的把手圍成喇叭形在嘴邊向同行們呐喊，有的彎腰在長滿口袋的馬夾裏拿出紙筆彎腰在小紙條上寫着報價和數量，然後一路小跑遞給另一名經紀人，有的人如期成交在哈哈大笑，有的人眼盯着他人的報價心裏忐忑不安的翹首張望……

電腦時代的人很難想象在沒電燈沒電腦沒電話的時候股票交易是如何進行的。内森對我說，他們的客戶在銀行網點将買賣股票的數量和價格告之，然後定期有人員将委托單送到場内，場内羅斯柴爾德的經紀人再彙總所有客戶的訂單，将自己的交易要求寫在小紙條上交給交易所經紀人。

可以想象，這種交易狀态下是很難做到“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因爲它不像上海證券交易所那樣隻有一個巨型電腦撮合中心，這裏是以交易所經紀人爲中心形成若幹個撮合點，你最多隻能在某一個交易所經紀人的手裏做到“價格優先，時間優先”，即使是在同一屋檐下，交易的信息也無法做到完全透明，你在東邊沒法了解西邊那些經紀人手裏面瞬間産生的價格變化，這是通訊技術水平所造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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