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今天我喝大了,要歇下,你自個玩會兒。”
姗姗說:“你不是嫌我吧?”明顯有點情緒低落。
“哪裏哪裏,實在是醉了,有點累,我歇會兒找你瘋。”
姗姗跑到前面唱歌去了。
我掃了一眼四周,盧翼、石磊、羅伯特和幾個小姐在玩擲骰子,誰輸了罰喝啤酒,成鋼和他的“搭檔”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那個小妞我仔細瞅過,樣子很甜,神似30年前的趙雅芝。
我有點上頭的感覺,屁股往前挪,人往後靠,松弛地攤在柔軟的大沙發上。要能閉上眼睡會兒就好了,可惜怎麽也睡不着。我拿出手機上微.薄,四處浏覽,發現逍遙神的那條微.博已被轉發了700多次,評論也有500來次。
我點了評論按鈕,看到的是些常見句子。
這個選的不錯,挺你!
愛死帥蜀黍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sb!這種騙子還有人追捧?
逍遙神!害老子虧那多錢,你賠老子!
沒意思,我退出微.博,眯上眼養神。耳朵裏聽到姗姗的歌聲,王菲的《傳奇》,還别說,唱得不錯。有人向我走過來,我睜大眼一看,是成鋼。“于總累了嗎?閃不閃?”漢江一帶說閃不閃就是走不走的意思。
我坐起來,呵呵笑着:“沒事沒事,隻是稍稍喝了一點,也不至于怎樣。我們這些人都是這樣的,亞健康嘛,正經百八又睡不着,靠下就好了。”我拿起啤酒瓶,倒了兩杯,“來,咱們一滴一滴慢慢喝。”
我和成鋼聊起年齡,他比我小三歲。“呵呵,以後我直接叫你哥了。”
“那是我的榮幸,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兄弟。”剛才眯了一下,效果立竿見影,我感覺精力大增,“以後我再不會和你談商業合神作書吧的事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怎麽開心就怎麽弄吧,大家能保持友情,比什麽都重要。”
“我隻是拿不定主意,并沒有拒絕你。”
“行,你說怎樣就怎樣。”
我問起成鋼去美國的情況。成鋼說他在美國待了兩年,卡内基梅隆大學。那段時間,他感受了美國的工程師文化,看到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科技創新的活力。他說,我們不應該老提四大發明的事,它們都是自然界存在的物質靠自然反應就能發現的。發現了磁鐵就能在偶然狀态下聯想到指南針,碰到了幾種化學品就能琢磨到炸藥,造紙術的發明更簡單,自然狀态下就能産生類似紙張的東西,活字印刷同樣如此。動不動就提及四大發明是不夠自信的表示,因爲我們拿不出現代社會重大的科技發明,所以隻好翻出老賬來。就像一個年長退休的人樣,現實的拿不出來,隻能談往事,這能提高國人的自信心嗎,不能,這其實是示弱。他還說,類似的做法多了,發現很多人腦子裏有厚古薄今的思想,老是認爲過去的好,現在一天不如一天,一代不如一代。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人類社會最近一百年來的發現,超過了過往幾千年的總和。過去,先是像步行,然後像馬車,再後來像汽車,現在像火車,社會前進是一種加速度,怎麽可能今不如昔呢?我說我完全同意你的觀點,隻要進行一下量化分析,就能知道現在一天的原油開采量使用量比起古代一年還多,一天的建築量比古代一年還多,一天的信息量比古代的一年還多,一天的用電量是古代的無窮多,案例不勝枚舉,比比皆是。
我想起盧翼跟我說的事情,就跟成鋼提起到今視網調研,希望他能牽下線,讓事情變得有效率,他爽快地答應了。
盧翼他們玩得不亦樂乎,小号的空啤酒瓶堆滿了整整一茶幾。彩燈閃爍,音樂如暗黑中散着粼光的魚,兀自遊動,酒精在丹田和大腦處盤旋飛翔,空氣是虛渺的找不到鋼筋水泥大理石和硬木,無處着陸。
夜深了,意興闌珊,我們走出會所。
在馬路邊上,羅伯特說要到我家借宿。我說你給姨夫姨媽打招呼沒有,他讪笑道,馬上打。這小子就這個德性,都研究生了,還像沒長大。
半道上,我給成鋼打電話,讓他别開車,他回答沒事,馬克開着呢。
家裏很清靜,在黑暗中開燈。我女友到北京出差了,她是本地人,我結識她才半年。我的父母不在本市,住在離這兒不遠,毗鄰彙通的另一座隸屬于漢江省的地級市。
一切收拾停當後,我靠在柔軟的大床上想着一些事,羅伯特跑過來要和我聊天。小時候我們經常擠在聊天,俗稱扯野棉花,現在也像是那樣子,好久沒有過的。羅伯特說,你看出來了嗎。我說,看出什麽。他說,成鋼對那個叫伊伊的小妞有點意思。我說我沒看出來。他說你老了,失去敏感性了。我罵他,屁話,你隻不過臆測而已,我怎麽就老了呢我還沒結婚呢,照你小子這麽說,甜甜還不會嫁給我了。甜甜就是我現任女友。羅伯特讪笑道,你别急啊,老不老不是生理上的比較,而是看心理的,有的人50歲後進入中年,有些人40歲,像你這樣的,就30多歲了。我說你滾,臭小子,跑到我家來就爲跟我扯這些鹹蛋啊。他嬉皮笑臉又說,你經曆的事情太多,心智早熟,即使平時玩幽默也是裝出來的,人生就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有人完成得早,有人完成得晚,你是早的,所以30多歲就成熟了,這也不是壞事,好多人羨慕你還羨慕不過來咧。我說你老你不會真生氣,你心裏正偷着樂呢,甜甜敢不嫁你嗎,她就盼着這一天呢。有誰不知道春節前夕,現代時尚雜志把你列爲鑽石王老五第三名呢。
羅伯特說,要不我跟你學炒股吧。我說,你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你丫有病啊。羅伯特從小就在本地長大,小時候,在他的眼裏,我和我家鄉的同伴都是鄉裏伢。這個都不值得說了,我們都是地級市,隻不過彙通市是省會城市而已,半斤八兩的事兒,根本不像他說的差距那麽大。看來狹隘和偏見是到處存在的,但我從沒有直接回擊過他。後來,我考上了漢江大學,他還在念初中,姨夫姨媽老拿我做榜樣來訓他,看你啥時候能學到大表哥那樣,他才慢慢知道了我的厲害。
我姨父是恢複高考制度後第一年上的大學,這一屆的大學生日後成了社會的中堅力量,上海電影制片廠拍了一部《高考1977》的電影,說的就是他們那一屆的故事。姨父家早前的經濟條件比我家好,我老盼望着學校放寒暑假,我好到他們家吃麻烘糕、魚皮花生米和熱幹面。不過這隻是一個夢而已,兌現的次數隻有極少的一兩次。那時姨父的房子也小,客人多了沒法待。羅伯特刁鑽乖張,我也不喜歡和他鬧在一起。最重要的,雖然是鄰近的城市,交通費也不便宜,一般人也花不起這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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