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遙挑眉:“他不喜歡嗎?”
“怎麽可能!”墨晨趕緊反駁:“那麽名貴的黑金,傻子才不喜歡!墨小白寶貝似的護在懷裏!連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讓!”
墨遙點頭:“他喜歡就好。”
冷冰冰的眸光望向天空,豆大的雨滴不停地拍打在他的身上,濺起了片片水花,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着他的臉頰流淌下來,劃過皮膚的絲絲紋路,覆蓋住隐藏在冷漠的外表之下的,濃濃的悲傷。
那些從天而降的點點水滴,仿佛是老天爺的不忍心,不忍心見到這個男子身上壓抑着的絕望,隐忍着的悲傷,所以,要用純淨的雨水,将它們全部都一一沖洗。
墨晨的鼻尖有點發酸,他覺得老大的目光比從前更加冰冷,毫無溫度,仿佛整個人都被這該死的雨水淋得透心涼,他拉了墨遙一把:“老大,下雨了,我們先進營裏待一會兒,等雨停了再走吧!”
“不礙事”,墨遙擡起胳膊,背對着他揮了揮:“雨不大,可以飛。”
“老大,用不着這麽着急,回去之後,情報的事情我來做!”
“嗯”,墨遙的腳步未停:“你回去先查查那個叫尼拉的底細。”
墨晨頻頻點頭,老大不說,他肯定也要查的,那個尼拉,剛開始見面的時候看着挺忠厚老實,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要不是今天親眼所見,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個瘦瘦小小的矮茄子竟然敢對墨小白放冷槍!
“老大,你猜墨小白是怎麽認識尼拉的?”
墨遙挑眉不語,墨晨覺得自己有必要把情況彙報一遍。
“有一次我們叢林跑的時候,跑到了一半就看到他躺在地上,渾身抽搐,所有學員都擔心自己遲到會被罰,沒有一個人停下來。我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墨小白眼尖看到他快要不行了,趕緊跑過去探了探。”
“那時候尼拉臉色發白,額頭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渾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我們把他扶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意識不清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全,四肢根本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更别提跑回訓練營了!”
“墨小白一咬牙,就讓我把他背回去!”說到這裏,墨晨的聲音幽怨了幾分:“我把他背回了訓練營,醫生檢查過之後說是因爲長期的饑餓導緻胃痙攣,現在整個胃部已經有明顯的糜爛,需要馬上動手術。”
“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因爲剛進營,跟不上這麽大的訓練強度,已經連續被罰好幾天了,一頓飯都沒吃上!二嬸也來看過他,讓他等康複好了再繼續參加訓練,可他沒聽,身體剛剛能下床走動,就又進營訓練了。”
墨晨撇撇嘴:“那時候,我還挺佩服他是條漢子,墨小白也常常把你送他的松餅分給他吃,怕他再餓暈了,要是沒人發現,就白白地死在叢林裏了!”
說到這,墨晨怒了:“墨小白對他多好啊!那松餅,連我都沒吃過!沒想到,這個尼拉,不但不知感恩,竟然還朝他射冷槍!真惡毒!”
墨遙靜默了一會兒,雙眸微眯:“或許,果真是擦槍走火。”
墨晨急了:“老大!你不會也相信那個尼拉的話吧?怎麽可能!打死我也不信!”
墨遙看了他一眼:“第一槍或許是,至于第二槍…不是射向墨小白的。”
墨晨傻眼了,什麽叫不是射向墨小白的?難道……
他趕緊上前幾步,問:“老大,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是射向墨小白的?第二發子彈不會是朝你射的吧?那個尼拉不是不認識你嗎?”
墨遙沉默不語,直到兩人都上了飛機,墨晨還沒弄明白,可老大卻什麽都不說了,隻是讓他回去仔細調查。
墨晨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老大到底爲什麽那麽說,索性不想了,等他回去調查一番,自然就知道了!
他扭頭笑嘻嘻地說:“老大,自從那次在叢林裏救了尼拉之後,我才發現,墨小白雖然混蛋白癡,不過心地還挺善良的,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墨晨咽了口唾沫,接着問:“老大,你以前發現了沒有?”
他這話問得是晦澀了一點,起碼他自認爲是晦澀了,其實他想問的是:老大,你是不是也發現了,所以才喜歡上墨小白的?
墨遙輕笑,他發現了沒有?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細細審視過墨小白,也從來沒有因爲某件事而突然對墨小白的印象有所改觀。
在他的心裏,小白就是那樣的,善良或是不善良,無心還是有心,都是他的小白,他對墨小白的了解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根本不需要再去思考,再去發現什麽。
冥冥之中,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好像自從小白生下來起,就該是那副樣子,那副他最熟悉的樣子,他最愛的樣子。
飛機劃破漆黑的雲層,靜靜地在雨中穿行,墨遙将視線凝向窗外:墨小白,是不是我上輩子當真欠了你?
所以這輩子,才讓你的善良,變成對我的殘忍?
墨晨見老大不說話了,也打住了剛才的話題,安靜了一會兒,又突然想起件事,猶豫着問道:“老大,你爲什麽每次生日都送墨小白懷表啊?”
墨遙愣怔了一瞬:“他又不缺什麽。”
漆黑的涼幕鋪天蓋地,籠罩着銀白色的機翼,時間仿佛靜止在這樣一片深沉的漆黑中,讓人目眩神迷,摸不清方向。
墨小白稚嫩的容顔,在夜空中定格成永恒。
墨遙的臉色柔軟了幾分。
小白,時間有多漫長,我就會等你多久。
哪怕是一輩子。
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慶幸從你出生那一刻起,我就能一直守護在你的身邊。
你也不知道我有多憎恨,恨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愛你,隻能小心翼翼地,把你禁锢在我的心裏。
墨晨坐在旁邊,順着墨遙的眼光望向窗外,飛機的燈光将片片烏雲點綴得似幻似真,宛若星星的影子,閃爍着深幽甯靜的光芒。他把目光收回,落到老大身上,有一句話在他的腦海中盤桓,揮之不去。
想念你的時時刻刻,隻有我一個人的寂寞。
老大,你是這個意思吧?所以,你才會不止一次地送墨小白懷表?
墨晨心中暗自歎息:老大啊,這麽隐晦的心思,墨小白那個白癡怎麽可能會懂!老大,我真是替你着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