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遙的功夫是全營最好的,可誰也不知道他的身手究竟好到什麽地步了,他從來都沒有主動出手過。
直到那一次。
墨晨望了望天,漫天的黃沙将他的思緒勾回四年前的那一天。
那時候墨小白才十一歲,剛進訓練營不久,身材纖細瘦弱,白皙的小臉上明顯寫着乳臭未幹四個大字,一看就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
墨遙從來都不讓他一個人單獨行動,無論是吃飯、訓練,還是回宿舍休息,兩人幾乎都綁在一起。
營裏那些心懷鬼胎的學員們一見墨遙在旁邊,也就都蔫兒了。
可是,外敵好防,比外敵難防百倍的是墨小白,墨遙也從來都不會防他。
安分這個詞跟墨小白真是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從來都不會給你安安分分地待着。
那天是墨晨和墨遙十五歲的生日,十一把他們兩個叫了過去,臨出門前,他倆一人叮囑了小白一句,讓他就在宿舍裏待着,哪兒都别去。
墨小白答應得可歡快了,點頭如搗蒜似的,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
墨遙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打算留在宿舍裏陪他,可墨小白卻鼓着小嘴巴脆生生地勸道:“老大,我保證乖乖地待在宿舍裏不出去,你快和小哥哥一起去吧,十一媽咪還在等着你呢!”
墨遙看他拍着小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猶豫着點了點頭。
墨小白的小臉靠在窗戶上看了好久,直到二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營地裏,他才長籲了一口氣,一下子跳了起來,歡快地拍着手出門。
訓練營在中東的郊區,荒無人煙,四周有一條護城河環繞,墨小白蹦蹦哒哒地走了好幾個小時才走到一個頗有點人氣的鎮子。
鎮上的人口不多,墨小白幾乎快把全鎮都給翻遍了,才終于挑到一塊勉強看得上眼的石英表。
賣表的老闆見這孩子手裏拿着店裏最好的一塊手表愛不釋手的樣子,笑着勸道:“小朋友,兒童手表區在你的右手邊,你去那裏挑挑看!”
墨小白眼睛一瞪,‘啪’地掏出錢夾往櫃台上一扔,唬着臉道:“你這塊表,我要了!”
老闆愣了一瞬,慌忙拿過錢夾數了數裏面的鈔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墨小白幾眼,見這孩子年紀雖小,可骨子裏卻透着貴氣,也就收下錢,樂呵呵地賺了一筆。
墨小白拿起手表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把它包了起來,回去的路上一邊跑一邊低頭端詳懷裏的表盒。
突然,冷不丁地,小腦袋瓜‘梆’地一聲撞上了一個硬物。
他擡頭一看,自己已經到了護城河邊,一群壯漢把他給包圍了起來,爲首的是個褐發棕瞳的德國人,胸前的肌肉十分發達,硬得跟鐵塊似的。
墨小白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他覺得自己嬌嫩的額頭一定是腫起來了!
這該死的德國佬!
小臉蛋跑得紅撲撲的,此刻的墨小白怒目圓睜,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憤憤地看向對面的德國佬,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對面的人見狀愣怔了幾秒鍾。
“哎呦,真是個小美人!”德國佬擡手就要往墨小白的臉蛋上摸,墨小白迅速捏住那人的胳膊往後一擰,‘咔吧’一聲,肩胛骨碎裂聲清脆地響起,趁他疼痛之際,墨小白眼神一凜,又拎起另一條胳膊往後一折,又斷了。
兩條胳膊瞬間被廢,周圍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少頃,一個身穿軍綠色迷彩服的學員吹了聲口哨,“哎,這不是咱們營裏的那個小屁孩嗎?今天怎麽沒給你那兩個哥哥當跟屁蟲?”
他們三兄弟的長相在軍營裏都是特别出奇的,墨遙偏冷豔,墨晨偏溫雅,墨小白青澀的面孔中更是透着一股性感,不論身手,單憑這頂尖的容貌,就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小弟弟,一個人出來,不怕我們這些哥哥們把你給吃了?”衆人兇神惡煞地盯着形單影隻的墨小白,好似一個個青面獠牙的大灰狼,要把眼前的這個小白兔給活活地拆吃入腹。
墨小白把手表往懷裏掖了掖,梗着脖子冷冷地瞪着周遭的豺狼虎豹,倏地,身形一閃,上身迅速下傾的同時右腿往前一伸。
‘砰’地一聲,剛剛還在調戲他的學員立馬應聲倒地,那人的身子一滾,剛要從地上滾起來,墨小白迅速點地而起,卯足力氣又把他踹倒,冷冷地看着他胸前的肋骨齊齊插入肺部,直到從他的嘴裏噴出了幾口鮮血,墨小白才松開腿腳。
衆人大驚失色,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纖弱的小男孩,竟然會那麽狠。
單薄的身影被團團圍住,墨小白轉頭看向衆人,眼神裏沒有絲毫畏懼。
靜默了一會兒,不知是哪個不要臉的說了句:“咱們一起上!”
話音一落,十幾個壯漢一齊朝墨小白揮拳砸去,密密麻麻的拳頭虎虎生風地向他砸來,墨小白應付得有些吃力了,勉勉強強避過自己的要害,擡腿剛踢飛了一人,後背就被一記硬拳砸中。
身形踉跄了幾下,嗓子裏已經有了血腥的味道,他卻硬生生地把那幾絲腥意吞咽了下去。
這血不能吐出來,這些狗東西,不配沾染到他的鮮血!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迅速閃身倒地,身子滑到一名學員的雙腿之間,兩手緊扣住他的小腿,把他當作人肉槌一樣,掄起他一一撞向周圍的壯漢,專往他們裆下的脆弱之處撞去,近處的幾人冷不丁被撞個正着,紛紛捂住下身,哀嚎着倒地。
墨小白迅速起身,将手上的身軀狠狠地往身旁兩名學員的身上重重地砸去,二人見狀閃身一躲,墨小白靈活地閃到他們中間,兩隻手分别扣住二人的咽喉,那兩人迅速反應過來,身子一轉,四隻鐵拳同時砸向了墨小白的前胸和後背,墨小白頓覺一陣天旋地轉,口中的鮮血再也壓制不住,噴向了半空。
他幾乎已經站不住了,搖搖晃晃地眼看就要摔倒,那二人見狀立即同時上前,一左一右,鐵拳瘋狂地砸向墨小白的臉上,身上。
近身肉搏,靠的是力量和速度,墨小白速度夠快,可力量卻不足以同時應付兩個壯漢,他咬牙躬下身子,一個箭步閃身繞到二人的攻擊圈外。
不料,胸前的手表盒‘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被趕上來的兩名學員一人一腳踢飛到護城河邊。
那盒子是他親手包裝的,小心翼翼地包了半個多小時,一路上都寶貝似的揣在懷裏護着,此刻被人像垃圾似的踢開,墨小白心疼極了,身子飛快地奔向護城河邊,他彎下腰撿起盒子疼惜地吹了吹,一一拂過上面的灰塵。
緊追而至的壯漢見狀陰鸷地笑了一聲,惡狠狠地擡腳踢向他的手腕。
墨小白隻覺手腕一痛,‘咔嚓’一聲,腕骨瞬間被踢骨折了,盒子在半空中劃過一個絕美的弧度,‘噗通’一聲掉進了河裏。
墨小白想都不想地縱身一躍,幾乎是同一時間,身軀緊随其後,也跟着跳進了河裏。
墨遙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