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遙看着瑪麗亞,沉聲把她的話重複了一句,眼前這個女孩也在看着他,正對上他的視線的時候似乎有些躲閃,卻又很快沉靜了下來,直直地與他對視,這是個不懂得掩飾的女孩,就像她曾經說過的謊話一樣,沒有一點可信度,一戳就破,可是這次..墨遙帶着打量的目光凝視着她,似乎是在咀嚼這些話裏的可信性。
漆黑的瞳孔裏倒映着墨遙的兩孔,滿是濃濃的不安,瑪麗亞顫顫地點點頭:“對……對不起。”
“你救了我,不必跟我道歉”,墨遙說,随後把視線落到了嬰兒的臉上,粉粉嫩嫩的一團,白皙的臉頰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在珊娜的懷裏安安靜靜地睡着,像個發光的小天使,墨遙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翹了起來,冷漠的臉孔逐漸變得如棉絮般柔和。
瑪麗亞睜大眼睛,奇怪地看着墨遙臉上詭異的變化,心頭一顫,菱角分明的五官脫去了以往的冰冷,染上了一層妖豔的瑰麗,迷人得讓她離不開眼。
她就知道。
她的大哥哥,一直都很迷人。
“我可以做他的教父。”
墨遙伸手,摸了摸嬰兒柔軟的頭頂,果然,軟軟的,毛茸茸的感覺,跟他小時候摸過的那顆小腦袋的手感差不多,隻不過,那時候摸了以後,就愛不釋手了,就放不下了。
墨遙收回手,瑪麗亞和珊娜兩人同時盯着他,激動之情溢于言表,莫妮卡醫生從旁,用機械性的語調提醒:“病人現在不适合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請不要刺激病人。”
瑪麗亞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收回自己如狼似虎的眼神,興奮地問道:“太好了!大哥哥,那等你身體好了,就給他舉行受洗儀式吧!”
墨遙淡淡道:“可以。但是,你要老實回答我,我到底昏迷多久了,還有,你這裏怎樣跟外界進行聯系。”
瑪麗亞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從把你救回來開始,到今天爲止,你已經昏迷五個月零七天了,大哥哥,你..你是不是想家了?你想走了嗎?”
墨遙不回她,隻是問:“要怎樣跟外界聯系,真的沒有聯系方式嗎。”
瑪麗亞臉色一白,猛搖頭:“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當初就因爲這裏是個無人知道的小島,是個隻屬于我的小島,所以才把你特意帶過來的!”
“大哥哥,這裏風景很好,我知道你讨厭喧嚣,這島上隻有我們四個人,安靜得很,一切生活都自給自足,你看現在,我的手藝已經很不錯了,你現在隻能喝粥,等你再好一點,我就可以做菜給你吃了,我現在真的已經很會做菜了!”
“大哥哥,這段日子,我們在這裏生活得不好嗎?你的傷還沒好,時不時地就又昏迷過去了,你就在這裏專心養傷好不好,等傷養好了,你再,再想辦法,離,離……開……”
瑪麗亞情緒很激動,話說的語無倫次,最後幾個字更是異常艱難,她從來都敢于真實地面對自己,從來不屑于說謊,可自從墨遙醒了以後,她把這輩子所有的謊話都用在了墨遙身上,不過是不想讓他走而已。
好不容易把他拐到了屬于自己的小島上,哪怕是用哄的騙的,他也想把他留下。
“瑪麗亞”,墨遙問:“我殺了你叔叔,接着又殺了你父親,你不恨我嗎?”
“我……”
瑪麗亞以爲他又要說回去的事情,條件反射地反駁出了聲,後知後覺才發現他問的是另一回事,張了張嘴,伶俐的舌頭像是打了結,不知該說什麽。
微風吹動花葉沙沙作響,太陽不知何時躲進了雲層裏,給潔白濃厚的雲朵燙上了一層金邊,光線漸漸暗淡了下來,天空顯得有些清冷。
瑪麗亞拿起身邊的薄毯,給墨遙蓋在身上。
“大哥哥,我也想恨,可我恨不起來。跟蹤你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一有機會就要替他們報仇,可我想來想去,唯一想到的報仇方法就是把你囚禁起來,囚禁在與世隔絕,隻有我知道的地方,你看,現在,我不是也做到了?”
聲音漸漸變得輕快,瑪麗亞凝視着墨遙,眼睛裏的情意濃得化不開:“大哥哥,我不恨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墨遙深吸一口氣,目光穿過純白的花海,投向遙不可見的遠方,喃喃的聲音似乎也伴随着微風飄了過去。
“想要什麽,也并不是誰都知道呢。”
估摸着時間應該快到了,墨遙轉過輪椅,瑪麗亞連忙站起身來,把他推進房間裏,女醫生緊随其後,在本子上記錄:一小時。
珊娜這幾天很高興,這是繼她當了媽媽以後,第二件高興的事情,她的孩子有一個俊美異常,冷靜沉穩,學識淵博,宇宙超級無敵厲害的教父啦。
而且,這個教父還十分負責……
“墨先生,這就是你的名字?”
墨遙恍惚中回過神來,看着紙上淩亂的字迹,尴尬地咳了咳。
珊娜端起紙張,細細看了看,覺得不對勁,她是不識字沒錯,可這仔細數一數,明明是三個字啊……
“那個,墨……先生,我記得小姐跟我說過,您的名字是叫墨遙吧?怎麽這紙上寫的好像不是啊?”
墨遙抽出另一張紙,在中央落筆,大大方方地寫上了‘墨遙’兩個大字,遞給珊娜。
“剛才不小心寫錯了,這張你拿去吧。”
“哦”
珊娜拿過來看了看,果然這回是兩個字沒錯了,歡歡喜喜地把紙折起來,小心翼翼地揣進口袋裏,像是對待一個失而複得的珍寶。
“墨先生,等他會識字了,我就拿給他看,告訴他,這就是你的教父的名字,是他親筆給你寫的,是送給你的禮物。”
墨遙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把筆放下,目光轉向窗外。
珊娜突然生出一絲擔心,弱弱地問:“墨,墨先生,您真的打算走了嗎?”
墨遙不語,珊娜勸道:“可是,您的身體還沒好,每天隻能清醒一小時,現在若是走了,遇上仇家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