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凝視着身前的這片大海,絕望而沉痛。
已經一個星期了,他和雷已經帶着黑手黨的弟兄們找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找到墨遙。他們已經用深海探測器下海探測了無數次,他也潛下去了無數次,卻連一絲蹤迹都沒找到。
一個星期,就算是屍體也該浮上來了,可他們在海上搜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什麽都沒有,甚至連隻斷手斷腳都沒有發現。
白柳有時候會僥幸地想啊,或許,墨遙已經不在海裏了,或許他已經僥幸被人搭救了,現在已經在某處療養,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
可每每當他這樣想的時候,另一種可怕的想法又會随之而來,浸入骨髓,折磨着他。
墨遙那時候身上還有傷,還流着血,會不會恰巧被鲨魚群碰到……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會的,白柳告訴自己,不會的,墨遙一定不會遇到鲨魚,發生了那麽大的爆炸,鲨魚不會遊過來的,況且,電的屍體都被撈出來了,墨遙一定還在哪個地方等着他。
墨遙,你到底在哪?
黑手黨的弟兄們沒日沒夜地搜人,已經把方圓幾百海裏的地方都翻遍了,可是連一絲影子都沒有。
墨遙,你到底在哪裏?
白柳坐在岩石上,痛苦地捂着臉,任由海浪擊打着他的衣襟,冬日裏冰冷的海水浸濕了他的整片衣衫,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如刺刀般穿透他的身體,由内而外,透骨的冰涼。
遊輪爆炸的畫面不停地在他眼前閃現,無窮無盡的自責與悔恨幾乎将他淹沒,那天爲什麽不再快一點?隻要再快一點,隻要再快兩分鍾,墨遙留給他的就不會僅僅是個背影。
白柳,你爲什麽不能再快一點?爲什麽不在他的身邊?爲什麽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事?
白柳,你算什麽愛人?
你不配愛墨遙!
刻骨的絕望沉重得讓他無地自容。
他可以接受墨遙不愛他,可以接受墨遙和墨小白在一起,可以接受自己離開墨遙,隻要墨遙好好的,他什麽都能接受,甚至能享受一個人的寂寞生活。
隻要墨遙能好好的。
若是,最後他沒能找回墨遙……
終其一生,都隻餘一片虛無的黑暗,無邊無盡。
墨小白驅車趕來時,遠遠地就看到白柳一個人在岩石上坐着,脊背微弓,背影顯得清冷而纖弱,海風吹動衣襟的下擺,看起來仿佛遺世獨立的仙人一般,帶着悲天憫人的蒼涼與悲傷。
墨小白撇撇嘴,這家夥真是,長了一副十七八歲的小白臉樣,背影看起來也那麽瘦弱孤單的,這樣的人最容易引起别人的憐憫和同情心,一不小心就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
他倏地轉頭看向墨遙。
嗯,表情正常,沒什麽情緒波動。
饒是這樣,墨小白還是覺得不爽,老大看白柳一眼他就覺得十分不爽,更别提老大現在還特意來找這個小白臉了,于是,他唬着臉瞪着墨遙。
“哥,你要問什麽就告訴我,我去跟他說,你就在車裏坐着!”
墨遙不理他,徑直飄下車,墨小白趕緊打開車門,氣呼呼地跟了上去。
墨小白看了墨遙一眼,開始朝岸邊大喊:“喂,小白臉,你下來!”
海風呼嘯而過,嗆得他有些咳,墨遙想也不想地飄到他身前,想替他擋擋風。
飄過去了才發現,終究是無法。
已經再也無法爲他擋風遮雨。
“哥?怎麽了?”
墨小白愣愣地看着突然飄到他面前的老大,有些疑惑。
“沒事。”
墨遙飄回原位,眼神黯了一瞬,轉而看向岸邊的白柳。
白柳在岩石上坐着不動,仿佛沒聽見墨小白的喊話一樣。
墨小白走近,瞪着他問:“小白臉,我叫你沒聽見啊?你下來,我有事要問你!”
白柳瞥了他一眼,心中疑惑,這個墨小白,當真沒心沒肺到這種程度了?墨遙到現在還生死未蔔,他怎麽就跟個沒事人一樣,精力充沛地在這裏朝他大吼大叫了?
前兩天還是一副病怏怏行屍走肉的樣子呢,今天怎麽就活蹦亂跳了?
打了雞血了?吃了興奮劑了?
白柳看着他,冷冷問:“什麽事?”
“是我哥找你有事,要不然,我可不會來找你!”
墨小白說完,轉身就走回了岸邊。
哼,這小白臉,幾天不見,現在都敢給他使臉色看了!
該死的小白臉!
白柳一聽到墨遙的名字,眼睛一亮,腳步立即跟了上來。
“墨遙在哪呢?”
白柳慌慌張張地跑到岸邊張望,四處空空如也,除了一望無際的海岸線,什麽都看不到,于是他怒瞪墨小白,咬牙切齒地問:“你不是說墨遙找我嗎?他在哪呢?”
墨小白得意地笑了,擡着下巴,笑得一臉得瑟。
他哥就在他旁邊,小白臉卻看不到!隻有他能看到墨遙,隻有他,他的哥哥是他的,隻給他看,隻跟他說話,别人休想觊觎!
墨小白抱着胳膊,神氣十足地看向白柳:“小白臉,我哥就在我旁邊,他讓我問你,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
白柳像看個精神病似的看着墨小白。
“無聊!”
轉身就要走。
墨小白扭着脖子看向墨遙:“哥,你看,他不信我,咱們走吧,不用問他,我一樣可以給你報仇!”
白柳的動作一頓。
墨遙說:“小白,你問他是不是成爲棄子了?如果真是這樣,就留在黑手黨,我們會護住他。”
墨小白一愣:“什麽棄子?哥,你說什麽呢?你怎麽能讓他留在黑手黨?我不同意!他不能留下!”
他巴不得這個小白臉早點消失呢,怎麽可能讓他留下來!他堅決不同意!
墨遙看着憤憤不滿的墨小白,冷聲命令:“小白,這是我的決定,你隻管告訴他。”
墨小白不理墨遙,轉過頭去,氣鼓鼓地背對着他,呼哧呼哧地粗喘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