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白離開的決定來得太過突然,即便墨遙早有準備,此刻也仍舊有點措手不及。
“老大!”
墨小白跑進房間裏,急匆匆地開口,卻又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不知該怎麽說才好。
他哥傷的很重,他知道,他哥流的血都是爲了他,他也知道。
可是現在,他卻要走了。在他哥的身體還不能移動,後背的血還沒幹的情況下,他就要走了。
就算老大再寵他,再疼他,也會心寒,也會怪他的吧?
可他能怎麽辦呢?季冰出事了,他必須得走了呀。沒有他,老大的傷也會好,可季冰不行,沒有了他在,季冰會慌,會亂,會不知所措。
墨小白攥着拳頭,雙唇緊抿,頭顱低垂着,整個人看起來似乎頗爲無地自容。
墨遙感覺到他已經在房間裏站了許久,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不忍他爲難,先把話說了出來:“小白,你回去吧,白夜叔叔和蘇曼叔叔都在,我身上的傷很快就會好,過幾天就可以回羅馬了。”
墨小白更加無地自容了,在他心裏,強如天神的老大從來都不會受傷,可現在既然受傷了,那麽第一時間在老大身邊照顧的人,應該是他,也隻能是他,而不能是别人,哪怕白夜叔叔的醫術再高明,蘇曼的照顧再細緻,也不應該是他們,不能是他們。
他仿佛是一個站在十字路口的孩童,迷茫地看着前方,在兩條路之間不停地搖擺,不知該如何抉擇,他想要走向那條誘惑至極的道路,卻又擔心路上的荊棘刺破了他的鞋底,刺穿了他的腳心,刺中了他的心跳。
“老大……”
“哥……”
墨小白幹巴巴地叫了兩聲,墨遙疲憊地阖上雙眸,擡手,無力地朝他擺了擺。
既然已經決定走了,還要再說些什麽呢?
什麽都不用說,他都能理解。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墨小白的一切異常舉動,都隻當是他自己做的一個夢,如同這五年間偶爾有過的那些美夢一樣,現在天亮了,他也該醒了。
夢境再美,終爲虛幻,終究逃不出現實的藩籬,避不過世俗的枷鎖。
“老大,我有點事要處理,明天就回來!”
墨遙雙目微阖,不語。
其實他很想說一句,不必了,真的不必再回來了,他的傷很快就會好,他很快就會回到羅馬,日子還會像以前一樣過,忙碌中帶着絕望,周而複始,如此而已。
墨小白你不必再回來給我創造虛幻的希望了,那樣的希望轉瞬即逝,緊接着便是更深的絕望,我已經身在地獄了,你難道非得把我打到最底層去才肯罷休嗎?
可是他卻說不出口。所有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幹了一樣,連‘不必’這兩個字他都說不出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覺,他希望自己這次能夠有幸做一個噩夢,把剛才那個美好得近乎殘忍的夢境忘掉。
墨小白見他累了,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默默地關上房門。
他瘋狂地往飛機上跑,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回去,想要快些把事情處理完,然後再立即趕回來。
一人在外奔跑,瘋狂而急切,一人在床上靜卧,心緒難辨。
與這兩人的心境截然不同的是,白柳很高興!他簡直高興極了!
藥湯已經快要煮好了,他剛從小廚房裏繞出來,想來探探墨遙這邊什麽情況,可沒想到,竟然讓他看到了這麽驚喜的一幕!
墨小白竟然上午就走了!而且還走得這麽早!這個世界太美好了!他簡直是求什麽得什麽!
走廊裏的窗台上,還擺放着未來得及收回的餐盤,白柳手指一捏,閑閑地将餐盤拿起來,悠悠地往廚房走。
正好,他煲了一早上的藥湯就快煮好了。
墨小白,你這次可太對我胃口了,走的真及時。
白柳好心情地把餐盤往廚房一放,服務員趕緊上前:“白先生,早餐時間已經過了,您需要點什麽?我再讓廚房去做。”
白柳笑着搖頭:“我給人煲了藥湯,馬上就好!”
服務員閃爍着星星眼:“愛心藥湯?白先生,您有愛人了?”
“現在還不是,不過,很快他就會是了!”
服務員見他信心十足的樣子,調皮道:“對!喝完您的愛心藥湯就是了!”
白柳略微思索了一下,點點頭。
墨小白突然走了,這個時候,墨遙的心裏肯定正脆弱着呢,他現在要是趁虛而入的話,應該……不算是小人行徑吧?
白柳摸摸自己的下巴,沒辦法,情敵太強大,他隻能找準時機,趁虛而入,才能一舉占領高地,在墨遙的心目中占據重要位置!
一抹興奮從他眼中一閃而過,白柳端起自己的藥湯,笑得合不攏嘴。
“墨遙?”
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把墨遙吵醒,他以爲是白夜叔叔給他檢查傷口來了,等了一會兒,卻聽見一個清脆的嗓音壓抑着喚了他一聲。
墨遙擡眸,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聲音的主人—那個昨天晚上失落地拿着海洋之星離開房間的人,現在又一臉興奮地站在他眼前。
墨遙蹙眉,冷聲問:“你怎麽來了?”
墨小白前腳剛走,他後腳就來了?
一直在監視着他們的動靜?
想到這,墨遙眸色一冷,白柳看出他在想什麽,笑着解釋:“墨遙,你别誤會,我剛煲了湯,原本隻想過來看看墨小白在不在,你也知道,他在的話,我還是回避的好……可我正好看見他走了,所以就把湯端了過來,你的血流得太多,現在趁熱喝點,對養傷有好處。”
墨遙垂眸,看到他食指和中指上被燙出的水泡,拒絕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謝謝”
白柳以爲他會回絕,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接受了,心下又是一喜,連忙把湯碗放下,一勺一勺地把湯吹溫了喂給他吃。
墨遙喝了兩勺就喝不下了,白柳這樣小心翼翼的動作,仿佛跟剛才那個人如出一轍,跟他此刻最想忘記的,那個溫情的墨小白太像,他不想再見到。
“我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