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遙仰頭看着他,愣愣地沒反應過來。
墨小白難得看見他這副愣怔的模樣,心裏又舒暢了兩分,低頭看着他,撇了撇嘴,勸道:“當老奶奶多好啊,走不動了還有人抱,你現在身體可虛弱着呢,正适合你!”
白夜一聽這話,又看到墨小白那一副明明是露着獠牙的大灰狼,卻硬裝成良善的小白兔,赤裸裸地誘人吃毒糖果的模樣,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墨遙越來越聽不懂他的話了,反反複複地在心裏咀嚼了好幾遍,卻還是沒能明白過來,不過這也讓他暫時忽略了自己還在墨小白懷裏的事情。
墨小白看了看在自己懷裏蹙眉沉思的墨遙,嘴角漸漸上挑,轉而擡眸,看到在床邊坐着的那個人,剛剛上揚了一絲弧度的唇角又耷拉了下來。
“你什麽時候交了個新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墨小白瞪着墨遙,不冷不熱地問。
“嗯?”
墨遙從沉思中回過神,突然想起來房間裏面還有個白柳,而他們倆現在這姿勢……墨遙心念一閃,猛地一掙紮就要從墨小白懷裏跳下來。
墨小白瞳孔一縮,胸腔裏不知名的憤怒又冒了出來,怎麽?一提起人家,他哥就想逃了?就不願意讓他抱了?他突然想到,剛才那個讨厭的小白臉好像也抱過墨遙!想到這,墨小白的手臂不禁勒緊了幾分,不小心碰到了墨遙背上的傷口,疼得墨遙倒吸了一口冷氣。
墨小白眼裏閃過一絲心疼,手臂松了松,聲音卻依舊生硬:“你們早就認識?他就是那個故人?”
“什麽故人?”墨遙不明白。
墨小白陰沉沉地盯着他,昨天晚上還是個女的呢,今天又來了個男的?老大什麽時候學會拈花惹草了?
墨遙見他臉色不好,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剛要扭頭看白柳一眼,就突覺一陣天旋地轉。
墨小白抱着他轉身,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墨遙的視線:“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你說,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認識不認識跟你有什麽關系?”白夜坐在沙發上,涼涼道:“這五年裏,你回過羅馬幾次?墨遙認不認識新朋友你能知道嗎?你快點把他放床上去,我好給你包紮!”
包紮完墨小白的,他還得去處理墨遙的呢,哪有閑工夫聽他倆在那邊暗中調情啊!
墨小白是絕對不會把墨遙放回床上去的。他一看見坐在床邊的那個小白臉就厭煩,那個人看似文文弱弱的樣子,可眼睛裏卻放着狼光,緊盯着他的老大不放,他才不會讓他靠近呢!
“白夜叔叔,我哥就在這,你給我包紮吧!”
話音一落,墨小白就要抱着墨遙坐下,墨遙見狀連忙推開他:“你幹什麽?把我放下來!”
墨小白把他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一條手臂從後面摟着他的腰,低聲問:“傷口還疼嗎?”
墨遙被自己現在的姿勢弄得耳根發紅,擡手想要把他推遠一點,手腕卻驟然被墨小白給握住了,墨遙臉色一變:“你的手還在流血,快點松開!”
“我問你,傷口還疼嗎?”墨小白握着他的手腕,繼續問。
墨遙微微點頭。
墨小白湊近,呼吸對準墨遙發紅的耳根,輕聲命令:“你要是不想讓我疼,也不想讓你自己疼的話,就老實點别動,等我包紮完!”
墨遙耳根發燙,臉頰也微微泛紅了起來,不自在地别過頭去。
‘砰!’
白柳放下手中的畫闆,似是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來,無視房間裏被他驚吓到的幾人,大步走了出去。
雷轉頭,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沙發上抱坐在一起的兩人,立馬又收回目光,淩亂地在原地轉了兩圈,随後也默默地走了出去。
“咳,就剩下我一個電燈泡了?”白夜輕咳了兩聲,揶揄道。
墨遙臉色爆紅,低頭勸他:“小白,這回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墨小白不樂意,他哥好不容易軟弱一回,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次帝王般的待遇,他還沒享受夠呢!
“墨小白”
白夜看出來他不同意,沉聲道:“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是你手上的血多,還是墨遙身上的血多?你再磨蹭下去,是想讓墨遙把血都流幹嗎?”
墨小白心思一沉,爲什麽每個人都說墨遙的血會流幹?他媽咪說的時候他渾不在意,可是現在,白夜叔叔也這麽說……
墨遙身上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浸濕,墨小白臉色一白,慌慌張張地站起身,把他送回床上,急忙道:“白夜叔叔,你快點過來給他止血啊!”
白夜無語地挑了挑眉,剛才是誰在那磨磨蹭蹭來着?這會兒知道着急了!
墨遙的視線停留在他的手上,見白夜過來了,沉聲道:“你先包紮!”
墨小白恨恨地瞪着他:“你都把自己搞成這副快死的模樣了,我還用得着包紮嗎?”
墨遙聽了一愣,心頭忍不住顫了顫,他什麽意思?
墨小白不說話了。
白夜走近,扯開墨遙身上的繃帶,音色嚴肅了幾分:“還是你先來吧,你的身體……墨遙,你要是真把自己掏空了,那有人也會活不成的。”
墨小白低頭,墨遙背對着他,心髒驟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當墨小白壓抑住内心的躁動,再一次擡起頭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所見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墨遙的整個背都幾乎已經潰爛得沒有一片好肉,血塊和肉沫混在一起,在眼前這片揪心的血肉翻飛中,墨小白已經分不清究竟哪裏是血,哪裏是肉。
怪不得,他們說,他的血會流幹。
墨小白心疼得無以複加,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就在剛才,他心裏還覺得委屈,孤身奔波了一天一夜的委屈,家裏人都不讓他見老大的委屈,所有人都責怪他的委屈……
可是如今,見到這樣的老大,他的委屈還算得上什麽呢?
那樣滔天的委屈洶湧而來,卻消失在這樣的一片血肉模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