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稱她曾受心儀之人唆使,以至犯下一切大錯,可天曉得此人究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總而言之,不會是那一看便知毫無城府的呂姓少年就對了。
目光微動,月吟忽而有了個主意。
與此同時,秦府外頭的街邊,賣燒餅的青衣小販忽然鼻尖一癢,急忙掩面打了個噴嚏。
不多時,一顆小小的石子滾落到他腳邊,一低頭一擡目的功夫,一張清秀逼人的臉就已來到眼前。
“秦……秦小姐?”他不由張大了嘴。
“你該不會以爲,我到現在還不知是你向七王爺通的風、報的信吧?”撇撇嘴,月吟問得玩味。
那日,這小販親眼瞧見她推開了秦府的大門,若說此人沒有嫌疑,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的。
小販聞言變得手足無措起來,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回想起先前的種種,頗有些委屈。
那告示上分明寫着提供線索者賞金千兩,他興沖沖跑去七王府,非但沒撈着半點好處,反倒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家丁吓得屁滾尿流。
那可是一千兩沉甸甸的黃金啊……
活了二十幾年,好不容易得撞見這麽個領賞的機會,怎料到手的竟是一場空,他這是招誰惹誰了他?
“放心,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月吟看着小販欲哭無淚的臉,“我來是有一件事要問你。”
“什麽事?”小販面露幾分狐疑。
“一年前,我與哪家的公子走得近些?”月吟眉梢微挑。
“秦小姐,這……”小販聞言變得吞吞吐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與哪家的公子走得近?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秦小姐爲何忽然問起這個?
“但說無妨,我又不是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的七王爺。”月吟扯扯嘴角,循循善誘。
“還不是……還不是何顯璋何少爺……”小販好半晌才支吾道。
“何顯璋?”月吟的眉梢不由挑高了幾分。
該不會……又是那何家的人吧?
真是陰魂不散啊陰魂不散,先是何歆兒,再是何顯璋,一個個皆與她有扯不清的幹系。
不過說起來,何歆兒對她的種種仇視倒也不是平白無故。
她若是何歆兒,也定會好生鄙夷自己一番——原本家大業大、根基穩固,偏偏爲了一個男子,将這一切盡數覆滅,這不是蠢是什麽?如此輕易就淪爲了他人手中的棋子,想不落到如今舉步維艱的田地都難……
可鄙夷歸鄙夷,處心積慮地算計,着實不是月吟所能容忍。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才是她的處世之道。
至于那頗懂得借刀殺人的何顯璋,月吟又怎會讓他繼續坐享其成?
定了定心神,她繼續問那小販道:“除了我,秦家還餘下了些什麽人?”
小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還有大老爺和幾個妾室,聽說已逃難到鄰國去了。”
這大老爺便是月吟的生父了,而那被何顯璋一舉扳倒的叔父,是秦家的二老爺秦霄雲,據說在邊塞苦寒之地染了重病,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若這個叔父當初并無把柄可抓也就罷了,偏偏做過不少私收賄賂的事,叫何顯璋輕而易舉就掌握了罪證,經月吟一告發,就被皇帝下旨貶爲了庶民,流放到了邊塞。
月吟之所以免于被流放,全因爲與七王爺有一紙婚約,她那生父便沒有這般好的運氣了,匆匆忙忙帶着幾個嬌美侍妾逃出了骊國,獨獨撇下了月吟這個女兒。
當小販将這一切盡數告知後,月吟已在他隔壁的小攤上拿了足足五個燒餅,看得小販眼皮直跳——天地良心,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付賬的自然是他,而不是這位秦大小姐自個兒。
五個燒餅……那可是十個锃亮的銅闆啊,都夠他一天的飯錢了……
此時日頭當空,街道上并無多少行人,倒也沒有誰多瞧月吟幾眼。
看着她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燒餅,小販心中忽然閃過一絲狐疑:“秦小姐,難道……你記不得先前的事了?”
要是記得,聽人說起時又怎會沒有半點愠怒,隻有細微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