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爺靜立良久,并未言語,拂去肩頭的幾片落葉,眸光微沉。
若非三日之後,京城将有一番大變動,他又怎會放任這女子與旁人一同離去?
他向來遇事果決,唯獨在此事上有些猶豫,扪心自問,也不知下意識做出這一決定,究竟是因爲不想與她有甚瓜葛,還是不願讓她受到牽連……
而王府門外的街道上,一輛八人擡的大轎正緩緩而行,呂公子騎着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頭,眉飛色舞,滿面喜色,活像個新郎官。
隻可惜轎子不是喜轎,轎中坐着的也不是溫婉賢淑的新嫁娘。
剛一離開七王府,月吟就有些坐不住了。
倒不是她不感激這呂姓少年,而是此人與她素不相識,之所以施以援手,無非是因爲同這具身體的原主舊誼頗深,甚至……有些青梅竹馬之嫌。
可說來說去,這一切都與此時的她無甚關聯。
加之一來她早已被何歆兒盯上,今後難免不會遭遇種種算計,二來又是那冰山王爺未過門的妻,樹大招風,着實不宜這般引人注目,倒不如趁早離去,先将那些隐而未現的事一一調查清楚,再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也不遲。
這麽一想,她不再遲疑,本想撕下一片衣袖,留下一張字條,卻苦于沒有筆墨,咬咬唇瞥了一眼那騎于高頭大馬上的少年,終還是縱身一躍,出了這軟轎。
幾個轎夫瞠目結舌地看着她消失在街道盡頭,不見了蹤影,而前頭的呂公子還在兀自喋喋不休:“月吟,明日我便要離京了,你身體這般弱,不如我叫人多買些靈芝、人參給你補補……”
話音落下許久,才發覺身後的異樣,轉過頭見幾個轎夫均是愣在原地,他不由臉色微變:“你們這是怎麽了?”
“公……公子饒命,秦小姐……秦小姐她走了……”一個轎夫渾身發顫道。
“什麽!”呂公子險些從馬上跳了下來,“她怎麽無端端地就走了,你們爲何不攔住她?等等……是不是有人前來劫轎,那些人在哪兒?”
“公子息怒,沒有人劫轎,是……是秦小姐她自己走的。”那轎夫解釋。
“胡說八道!方才轎子一直未停,月吟一個有病在身的弱女子,怎會眨眼就不見了蹤影?”呂公子顯然動了真怒,“快給我去找,找不到月吟,誰都不許回府!”
這頭呂公子正勃然大怒,那頭月吟已來到了空空無人的秦府。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憑那七王爺如何搜尋,也決計想不到她會重回此處……
剛剛收拾好一間廂房,日頭就已升至半空,門外的老槐樹上傳來聒噪的蟬鳴,月吟的肚子也咕咕響了幾聲,響得十分應景。
偏偏她渾身上下并無半點金銀飾物,就連繡帕也不見一方,唯有那本樓蘭古籍一直藏于胸前,不過經曆了上次的異夢,月吟倒也不打算将它換成銀兩了。
先前她沒來得及細細思忖,如今想來,這古籍十有八九真是件奇物,能令人通曉前世今生。
莫非……夢中的文字便是其中的關鍵?
這麽說來,文中的女子十有八九便是她自個兒了……她偷看七王爺沐浴更衣,從而得知了七王爺少年白發的秘密,且受外人指使,告發了自己的叔父,這才使得秦家沒落,變成了眼前這副模樣……
好在事情并非全然沒有補救的機會,如今她不再是先前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又怎會讓偌大的秦府再這般荒涼下去?
而那先利用她鏟除異己,再将她一腳踢開的渣男,她自是不會白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