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向來逐水而居,牧馬高歌,卻又要看天吃飯,中原肥沃,難怪父輩先祖們千方百計逐鹿中原,傾盡撕扯掉這錦繡江山的一厘半毫。
宮城前的這一衆人馬,每個人都猩紅着眼,肆意的享受着美酒佳肴,佳人環繞,隻因他們是最早攻入帝都的先鋒部隊。
穆敖王子聽着外間的狂歡,随意把玩着手中一把黝黑短刀,上面雕有紋飾,刀柄末端一顆碩大的晶石,閃亮奪目。
蓦然想起那夜城樓上的大胤公主,她也有這樣一雙眼,含着森然殺意,卻那樣光華奪目,已在他腦中久久萦回,怎麽也抹不去。
他生來便是父汗最驕傲的兒子,智超常人,天賦異禀,更得沈青岩親自栽培,雖然隻有十九,但是整個草原都視他爲下一代的大可汗,無數草原女子願意爲他獻上自己的紗巾,可他卻一一婉拒。
降臣向他敬獻美人,無不都是這中原的嬌柔女子,他竟一改往昔來者不拒,果然不同草原女子的豪爽奔放,一番下來,哭哭啼啼,讓他看着甚是煩心,腦中那雙決絕剛烈的眼眸越發清晰。
布恪将軍入得帳中,驚訝的發現,向來睿智沉穩的王子不知在思量什麽,就連茶水翻了浸濕了袖口也未曾發覺,這位年輕的王子向來是草原的異數,不像尋常鞑靼勇士那般粗犷,處處精巧且極爲妥帖。
布恪将軍是大可汗帳下第一勇士,卻對年輕睿智的王子敬佩萬分,又看着王子長大,輕咳了兩聲,穆敖這才收回心神,親自端了靠椅,笑着說道:“布恪将軍辛苦了。”
“這些殘兵不足爲患,倒是那些所謂的義軍甚是難纏。”前幾日攻入帝都,布恪便帶領帳下勇士追擊潰退的殘軍,看那些殘軍四逃的方向,估計是去投了義軍,今日一早才回軍中,便匆匆趕來見穆敖。
布恪歎了口氣,長年的戎馬征戰,使他雖才中年,已兩鬓斑白,身上傷痕無數,臨到濕潤之地更覺傷患隐隐作痛:“我軍悍勇,足以以一敵十,若是中原能夠團結一緻,那我軍可要吃大虧。”
穆敖笑道:“中原人口衆多,若真是如此,怕也沒有我們的地錐之地。”
穆敖望向遠處,中原雖大,素以禮儀之邦自稱,卻狡黠無比,明争暗鬥的不過是那張龍庭,爲了那張龍庭,幾股義軍定然不會同舟共濟。還不如草原來的爽快,強者居之。
兩人談論許久,不多時帳外傳來消息,說是新登中原帝位的恭帝親遣了使者爲王子進獻美人來了。
穆敖皺眉,布恪卻笑得爽朗,這幾日已聽聞,王子招幸多名中原女子,穆敖王子身爲下一代大可汗,無論各部公主,還是遠近聞名的草原美人,王子都不甚感興趣,原來素來異數的王子竟對中原女子的嬌媚柔軟喜愛不已。
穆敖煩悶的揮了揮手,一臉谄媚相的使者已經入了帳中,見到了穆敖王子恭敬的點頭哈腰。
穆敖王子不耐煩的看了一眼使者,轉身坐上了九龍檀木椅中,伸手拿着那柄黝黑的短刀,刀尖上的亮晃驚得使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布恪更是笑的肆意,所謂天朝人俊風流,赫赫威儀,不過也是這般膽小如鼠貪生怕死之輩。
使者擦着汗才從地上爬起,一張臉早已刷白,素來聽聞鞑靼莽子茹毛飲血,殺人如麻,當初建福侯帶着衆人投降之時,他曾混在人群中遙遙見過王子輝煌如神的神采,臉上的笑意也和煦藹人,聽着建福侯要送美人給他,他便毛遂自薦趟了這趟渾水,想着伺候好了王子,或許能撈着一分半點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