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維,還不快叩見師父。”皇上打量着婧維坐在椅中一動不動,絲毫也沒有被他的怒氣所震懾,也沒有被道澤說的話感到好奇,淡定的不同同齡人。
身側的皇後娘娘早已氣得兩眼直瞪着婧維,本想着借此機會好好修理婧維一番,道澤真君雖不顯人前,可天靈山早已聲名遠播,若是得到他的垂青,将自己的兩個子女收爲徒弟,那她的地位在後宮之中與皇上心中便可屹立不動,自從得知道澤真君雲遊帝都,爲此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皇上也已松口,若是道澤真君有意,便讓德維和蕭泫拜入天靈山門下也未嘗不可。
皇後看着皇上與道澤真君相談甚歡,隻捏緊了手中錦帕,急的眼圈都已經泛紅,道澤真君親口說要收那賤人生的女兒爲徒,皇上也已滿口答應,看來此事已成定局,再無回旋。
婧維扭扭捏捏的站起來,對着道澤真君行了一禮,埋頭之間看着皇後的神情,不禁牽起一抹冷笑,依舊不言語。
道澤緩步行到婧維身前,将她衣裙上的泥污拍去,溫潤的手牽過她,小小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之中,婧維隻覺得溫暖如同母妃的那雙手,聽得溫煦儒雅的聲音問她:“你爲什麽抓傷你哥哥?”
婧維擡頭看着道澤,溫煦的笑意在他臉上化開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青色微賤,帝都中人都不願身着青色,可這一身青衫卻仿佛天生便是爲他而生,更顯仙風道骨。
“他……他……”久未開口說話,已經有些生疏,軟糯的聲音自婧維口中發出,滿宮的人皆驚訝的看着婧維,皇宮的人皆知婧維公主已兩年不曾開口說過話了,就連皇上也盯着一開一合的小嘴,聽着她口中一字一字說出來的話,“他搶我的蘭草。”
“還讓貓把我撲倒。”婧維攤開手掌,小小的掌心包着白布,上面還有絲絲血漬。
皇上冷哼一聲,轉頭看着皇後,皇後姣好的面容瞬間泛白,緊咬着下唇指着婧維:“你……你撒謊。”
“我是不是撒謊,皇後娘娘可問問禦花園中的宮女們,當時有很多人都在。”婧維望着道澤,越發流利的說着,當時禦花園中本就有衆多宮女,看着四皇子與兩位公主打鬧,他們也不敢上前阻止。
“看看你教出來好兒子。”皇上一聲怒喝,殿中衆人皆紛紛跪地,“皇上息怒。”帝王之怒,足以震動山河,況且這位陛下本就暴虐無常,衆人更是抖如篩糠。
帝後先後離去,道澤牽着婧維的手溫柔的望着她,問道:“可願随師父去天靈山?”
婧維眨着天真的大眼,看着眼前恍若仙人的道澤:“那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道澤笑了笑,點了點頭。
“師父,我跟你離開。”婧維将道澤的手緊緊拉住,那抹溫暖,她再也不想放手。
“既然你已經叫我師父了,以後你便是我天靈山的傳人,從今以後你不再喚作婧維,師父給你取個名字,四月,許四月可好?”
“我母妃也姓許。”四月擡頭望着師父,想到母妃,眼圈不禁紅了一圈,師父松開她的手,透過金漆窗棂望着前方漸漸西沉的落日。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暖意融融庚喈喈,采蘩祁祁。”師父低吟道。
“萬物複蘇,周而複始,啓天地之陰陽,得天時與地利。是爲人間四月。”
師父轉身,清風拂過,衣袂翩翩,皓皓銀絲在空中翻飛,薄曦自窗外照在師父臉上,笑意在那一瞬間變成永恒,眼中的深邃仿若穿透蒼穹,帶着亘古的悠遠,四月隻覺得這個景象太飄渺,那是她無法參透的浮世清華。
師父帶着她離開的那日大胤帝都落下這年冬日的第一場雪,四月披着白狐披風站在師父身側笑意連連,歡快的拉着師父的手在雪地裏跑來跑去。
“師父,下雪了。”
“師父,你快看,梅花都被染成白色了。”
“師父,你說,爲什麽會下雪呢?”四月擡着頭天真的問道道澤,小雪落在道澤頭上,與他的銀發融爲一體,渾然天成。
道澤将四月的披風攏了攏,指尖點去落在她發上的白雪:“此乃天時,瑞雪兆豐年,這是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