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跌坐在軟榻之上,心中痛不可抑,原本以爲還有人與她心脈相連,原來她還沒來得及見到他,他就這樣離去了,蕭氏一族真的就這樣除了她,一息不存。
“師父死前,将寶玉軒交給了我,我這才知道寶玉軒中最大的秘密。”陳子烨擔憂的看着她,怕她堅持不下去,卻見她倔強的揚起頭,眼中隐隐淚水,就是不見落下。
“沒事,我堅持的下去。”四月推開他,坐在軟榻之上。
“三百年前便有一句傳言,天下财富盡分十,紫陽府獨占七,可見當初紫陽府财富聚集到了何種地步,你說的沒錯,皇陵之中确實有足以颠覆九州的财富,不過外界還有一個傳言,說皇陵之中藏有七彩靈芝,若是有人食用,便可超脫九道輪回,天人永壽。”陳子烨讪笑道。
“七彩靈芝?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四月緩和了一口氣,天靈山曾有古籍記載,七彩靈芝是上古之物,乃七彩鳳凰的血淚所化,世間隻有關于七彩靈芝的傳說,卻從未有人得見。
“你倒是通透,若是這世上真有七彩靈芝,那師父也不會英年早逝,你的祖上真的就萬歲萬萬歲了。”陳子烨打趣道,朗朗笑聲令人如沐春風。
“難道沈青岩就是爲了這虛無傳說中的七彩靈芝?”四月想起沈青岩爲了皇陵花費的心機卻隻是想要得到着虛無之物,突然不知道該說他是聰明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看倒是未必。”陳子烨沉聲說道,目光深邃而沉寂。
“天罡正氣心法。”四月沉思道,秀眉緊蹙,幾乎快要壓制不住周身的怒意,雙眸狂亂恍惚,冥黑瞳孔收縮到了極緻,沈青岩狼子野心,居然想要得到天靈山的至高心法,陳子烨拿過溫映月留下的錦囊,取出裏面的九轉乾坤丹喂到了四月口中。
四月低頭看向他手中的錦囊,不悅道:“你從何來的這個錦囊?”
“映月留下的,說是禦前大統領方铮送來的,據說送來之時老淚縱橫,差點兒給她跪下求她收下。”陳子烨言語诙諧,卻絲毫沒有逗得四月燦爛一笑。
四月眉頭深鎖,可口中的九轉乾坤丹遇水即溶,已經順着咽喉落入了腹腔,體内頓覺一陣熱力暗湧,陳子烨已随意的倚靠在了椅中,轉瞬之間,便恢複成從前那般模樣,眉眼含笑,氣度飄逸。
“好好調息,可别枉費了他一番美意。”
四月被他的笑語激的内息不穩,她深吸了一口氣,将胸中驚濤壓下,閉目盤腿開始屏神調息。
體内的熱力彙聚成一股勢不可擋的真氣,盤踞在體内多年的寒氣被盡數驅退,自丹田之處開始盈盈升起的真氣行遍奇經八脈,胸口的暗痛消退了不少,面色也變得紅潤嫣然。
陳子烨看着她容色好轉,燦然的笑意挂在容頰之上,這般嬌弱的身體被寒氣所侵,旁人稍一靠近,便覺得冷澈透骨,真不知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也隻有他才下得了手!
陳子烨倏然握緊了雙拳,凝視着她,仿若看見了從前她的絕世容顔,至尊風華,眼中滿是悲怅。
此時正是月華高懸,清朗的月輝灑下淡淡光華,靜好無聲,甯靜恬淡,樓外突然傳來一陣破空嘶響,陳子烨側耳聽來,四月也聽見了遠處的響動,不禁擰眉,潔白的額頭滲出顆顆汗珠。
“你好好調息。”陳子烨容色轉爲沉重,凝神一刻,終于決然道。
深重肅雅的高牆之上,有幾道黑影如清風吹拂,一閃而過。
他們經過重重院落,終于到了主樓檐下。
房中仍是燈火通明,傳聞江南世子風流不羁,一夜能禦數女,果然名不虛傳。
他們無聲竊笑,潛伏在廊下,窺視着房中的動靜,正要拔刀之時,卻聽見一陣朗笑。
“幾位月夜前來,這幅裝束可不像尋花問柳啊!”
幾人擡眼看去,隻見江南世子一身月白長袍,玉冠束發,夜風卷起他的衣袂,越發顯得豐神如玉。
他端詳着三個黑衣人的身形,眼中冷厲越盛。
黑衣人瞧不清面容,露在黑巾外的眉棱卻高聳,低垂着頭,擡眸之間,眸瞳乍現的是深暗的幽藍。
“鞑靼人!”陳子烨怒吼一聲,隻聽得一聲輕吟,他已拔出佩劍,從容不迫的迎上,“說,你們潛入中原有何目的?”
十年之前,鞑靼大汗上書天朝,願與中原永修兄弟之盟,互不侵犯,自那之後,中原帝都便再無鞑靼人踏足,可他們此番潛入中原,到底意欲何爲。
其中一名黑衣人面頰抽搐了一下,斷然喝道,聲音卻是帶着别扭的中原口音:“多說無益,今日隻爲取你頭顱而來。”
此時已是三更,梆更之聲清晰傳來,驚破這一場殺戮,青瓦屋檐下,隻見黑白幾道光影交錯,金戈之聲肆虐大作,仿佛驚濤駭浪一般襲來。
流寇刺客一事在帝都中鬧得沸沸揚揚,京兆尹幾乎跑斷了腿,帝都各方也在強加防範之中稍稍得了幾日安甯,正當所有人松了一口氣,這件事卻令京兆尹慘白了臉色,癱軟在地直呼流年不利。
宮門早已下鑰,京兆尹氣喘籲籲的入宮,卻被告知,皇上今日早已安寝。
“請把陛下喚醒。”他臉色慘白,卻無比堅定的說道,顧不得擦一把頭上的薄汗。
金淩門管事愁眉苦臉道:“陛下已經安睡,此刻若是驚擾聖駕,陛下身邊的汪總管定會打斷屬下的腿。”
“打不打斷你的腿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若是你再不去禀報,你我二人的小命,絕對不會留到明天!”
京兆尹斬釘截鐵道,一臉青白,也不知是吓得,還是氣的。
上昔接到禀報起身,已是晨曦初露,尚在朦胧中,他一聽,睡意全無,隻是用冰冷凜然的眼,打量着京兆尹。
乾元殿中燈火忽現,飄袅渺然,卻是火燭剛剛點起,上昔凝眸看着滿頭大汗的京兆尹,瞳仁深處猶如萬丈深淵,身體因盛怒微微顫抖,一把擲起禦案上的奏折砸在了京兆尹的頭上。
京兆尹不敢躲避,奏折砸在他頭上,頓時頭上的冕冠落地,一頭發淩亂散開,狼狽不已,他卻隻能跪在地上,俯着身劇烈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