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少陽氣得直跳腳,卻也無計可施,想起了當日靈岫的囑咐:“若是你不小心闖入了我的桃花陣出不來,你就大聲喊,你放心,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那時他還揉着她梳在耳畔兩側的團髻,聲聲灼言:“我若是進去了,也定不會要你這個小丫頭來救我。”
“真是大言不慚啊!我姑姑可是被我困在裏面三天三夜沒走出來。”靈岫看了他一眼,抱着七彩公雞便不再理會他,轉身離去。
終于還是拉下面子,扯着嗓子喊:“靈岫……靈岫……”
過了一陣,聽得一陣噼噼啪啪的開門聲,随着一陣玲珑動耳風鈴:“你服不服?”
洛少陽暗自跺腳,低聲言道:“服!”聲音卻是咬牙切齒。
“哈哈哈哈……看吧,你舅舅都服了我了。”不遠處傳來靈岫的聲音,“你閉眼。”
聽見靈岫的吩咐,洛少陽不情願的閉上雙眼,仿佛有疾風呼嘯在耳畔,可臉上卻絲毫沒有感覺得有風刮過,不多時,桃花的馨香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頭腦頓時爲之一清。
洛少陽睜開雙眼,此刻他正處在一片竹林之中,這不正是他雲陽王府後面的那一片竹林。
他擡眼看去,正看見竹林深處的一架秋千上,白衣的靈岫正與大皇子坐在秋千架上玩的不亦樂乎。
見到澈兒安然無恙,頓時松了一口氣,轉而看向靈岫,她正眨着機靈的大眼,笑的譏诮。
“舅舅你真丢人。”大皇子淩澈忍不住的羞辱他,他牽過大皇子,掃了一眼靈岫,卻見她悠然的從秋千架上跳了下來,對着他揮了揮手:“不用感謝我,若不是我,他早就被人擄走了。”說完便鑽進了一旁的房中,抱着七彩公雞笑的玲珑動耳。
洛少陽搖着頭,臉上卻帶着止也止不住的寵溺笑容。
淩澈止不住羨慕佩服的眼神朝着靈岫而去,想要從他手中掙脫,洛少陽安撫着他:“别鬧了,你母妃都快被你吓死了。”
洛少陽也在暗自詫異,澈兒雖然頑劣卻不怎麽與人親近,看這樣子,倒是與靈岫頗爲投緣。
淩澈聽見母妃,這才順服下來,洛少陽牽着他直往另一處而去,淩澈不時回頭看向竹林處的房屋:“舅舅,我可不可以經常來找她玩啊?”
洛少陽低頭看向他,爲他正了正束發的玉環:“你不怕她将你困在法陣中?”
淩澈笃定的搖着頭:“不怕啊,剛才我一叫,她就出來救我了。”
洛少陽低低的笑着,想到靈岫那高深的奇門遁甲之術,不由的心中也暗自贊歎,本以爲她隻是略懂武藝,卻不想她天賦異禀,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若是長久之後,怕這天下無人是她的對手,轉身回望那一處竹影搖曳的房屋,那時他将她帶回府中,後院有許多庭院空房,可這小丫頭偏偏就看上了雲陽王府最深處,最荒無人煙的竹苑,死活要住了進來。
從她住進了竹苑,這一片竹苑便成了這雲陽王府的一處禁地,倒不是他下令,而是時常有不慎闖入桃花陣的侍仆被困在其中,久而久之,便沒有人敢來這一片竹林了,靈岫自從住進了竹苑倒也是安分了不少,日日在竹苑中鑽研着各種陣法。
洛少陽牽着淩澈踏出竹林,便看見被衆人簇擁在中央,焦急等待的洛貴妃,她的一身宮裝已變得淩亂不堪,發髻也松散,見到大皇子安然無恙,終于松了一口氣,竟癱軟在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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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映月一回到水雲間,隻見四月已經悠閑的沏好了茶恭候着她。
她沒好氣的看着四月一番動作,坐在軟榻之上調息,胸口仍是暗痛不止,真想不到那女子下手這麽狠,好心給她指條明路,她卻用内力傷了她。
“你受傷了?”四月微擰了眉頭,關切的問道。
溫映月點了點頭,趁着空隙調息,四月也不再打擾她,起身透過閣樓眺望遠處,微笑道:“這幾日,怕是帝都會熱鬧些呢。”
溫映月睜開雙眼,隻見她笑的溫柔如水,斜眯了雙眼,不禁莞爾一笑。
這是第一次,看她這般笑來,卻不是因爲殺意。
一個時辰之後,體内的内息已漸漸平複,溫映月緩緩睜開雙眼,四月依舊倚靠在窗棂前,仿若一直都未動過一般,就那樣伫立在那裏,如同一尊世無僅有而尊貴無雙的玉雕。
“那女子身手不凡,應該不是尋常人。”溫映月撫着胸口說道,想起雲陽王府中那紅衣刺客使出的流雲劍法,鋒銳淩厲,一看便知劍法精純,不禁暗暗皺下了眉頭。
四月淡淡一笑,轉身回望她,嘴角的笑意神秘悠遠,如同遠山墨水,使人看不透她此刻的神情,一雙幽黑清靈的眼眸微微流轉,心中卻是疑惑叢生:“本以爲是之前洛少陽剿殺流寇的殘餘勢力,聽你一說,倒是覺得奧妙非常。”
溫映月起身笑道:“這倒也不失爲一個絕佳的機會。”
四月凝視着她:“說得對,這帝都怕是安甯不了了。”
“對了,你見到靈岫了嗎?”
四月聽見溫映月這樣一問,額頭不禁突突跳了兩跳,頗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那個死丫頭,布下了桃花陣。”微微歎了一口氣,竟有些懊惱失意的繼續說道,“我怕引人注意,便沒有闖。”說完便不再理會溫映月,朝着樓上而去,腳下生風,衣袂翩翩。
溫映月止不住的笑了出聲,明明是不敢闖罷了,還說的這麽冠冕堂皇。
這世間多得是無風起浪,可既然有人将這浪頭挑了起來,何不順勢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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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陽王府出現刺客一事,第二日便鬧得沸沸揚揚,皇上在宇玉殿上勃然大怒,皇上龍顔大怒之下,少不了有許多人遭殃。
“真是讓人笑話,煌煌帝都,竟也鬧出了刺客,驚擾了貴妃與大皇子,京兆尹你這差事可是當得越發好了。”皇上的話不多,負手而立,十二支珠玉墜在額前,随着他的怒意珠玉也随着晃動。
京兆尹跪在大殿之中瑟瑟發抖,滿心都是絕望,昨日雲陽王夜宴之中,在座之人皆是朝廷命官,诰命夫人,身份貴不可言,更何況是貴妃娘娘與大皇子了,帝都一向安甯平順,這次怕是在劫難逃,此刻君王震怒足以令他萬劫不複,當初陛下揮劍中原的鋒芒在這天下太平的幾年中也稍有收藏,少有峥嵘之象,深知他的人卻知道,當今陛下心思深沉,高不可測。
一張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宇玉殿中一時沉寂無聲,衆人皆噤若寒蟬,洛少陽從衆人中行出,跪在大殿之中:“陛下息怒,此番是微臣失責,才使得那些流寇殘黨流竄到帝都,驚擾了貴妃娘娘鳳駕,還望陛下贖罪,讓臣将功折罪。”
皇上唇邊泛起一絲詭谲的冷笑,轉而厲眼看向跪在大殿之中的衆人。
狠狠的斥責了雲陽王與京兆尹一頓,限期抓捕那些逃竄的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