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道人道:“不清楚,不過已經有好幾撥人來探過了,一旦找到入口,這口墳洞開,裏面的好寶貝,想要染指……可就隻有這麽一次機會了。”
餘念想了想,道:“我修行破入第三境已有些時日了,去求取一番造化倒也是沒有不妥。”
餘道人冷笑一聲,道:“你怎麽活得越久,變得越矯揉造作了。”
餘念幹咳一聲,道:“畢竟以前覺得自己活不過二十,而現在,能夠修行之後,說不得我以後還能給你養老送終呢。”
餘道人不接話,忽然想起了什麽,道:“藏神古劄呢?”
餘念一愣,旋即面露尴尬,道:“這……說實話,此物,我好像把它弄丢了。”
餘道人頓時一拍桌子,怒道:“丢在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完全忘記了它的存在,不知曉何時何地,它便消失不見了。”忽的,餘念眼前一亮,道,“我之前在三陽以身爲爐,好像……把藏神古劄煉化了!”
“什麽?!”餘道人不敢相信,低聲喝道,“你小子知道這本古劄代表着什麽嗎?”
“不就是記載了各種仙墳神冢的劄記嗎?”餘念眨眨眼睛,似天真無邪。
小月剛才還聽得雲裏霧裏,此時忽然若有所悟,看着餘道人道:“莫非……是那本傳說中的盜墓筆記?”
餘道人斜睨小月一眼,淡淡道:“你這小女娃娃倒是有些見識,居然還知道盜墓筆記……藏神古劄不是那本盜墓筆記……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盜墓筆記到底在何處……不過它們兩者之間,倒是有些淵源。”
“若是古劄還在你小子的身上,即便是你把它煉化了,它也不會消失的。”餘道人說着,擡手在餘念的肩膀上一按,隻見一圈靈光驟然自餘念眉心浮現,圈圈漣漪之下,餘道人擡手一抓,掌心蓦地出現了一本老舊的羊皮書。
古劄的封面,依舊寫着那四句話:
斬妖斬魔斬年輪,
落星落月落仙痕。
亂神亂聖亂三生,
盜天盜地盜輪回。
餘念看得目瞪口呆,訝然道:“這個寶貝……”
“你修爲越來越深了,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遇上什麽殺人越貨的夯貨,這本古劄,你不能再拿着了。”餘道人說着,就把藏神古劄收進了乾坤袋裏,看得小月好生羨慕,此等神奇之物,最是吸引小月的目光。
餘道人站了起來,一邊往外,一邊低聲說道:“最多半月,你做好準備,我們随時進去。”
餘念點了點頭,看着餘道人消失在酒樓裏。
“大叔大叔,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盜墓!”小月眸子亮晶晶的。
餘念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大叔,我們走吧。”小月吃飽喝足,揉了揉自己微微鼓起來的小肚子,心滿意足。
餘念不急,根本沒有動彈的意思,小月順着他的目光過去,隻見斜對面隔着三張桌子之外,坐着一名黑衣人,帶着黑色的面紗,看不清面容,但看其身段,應該是一個女人。
“大叔,你們認識?”小月問道。
餘念舉起了酒杯,沖着那黑衣女子道:“朋友,我從不藥齋出來便一直跟着,咱們認識嗎?”
那人僵了僵,好一會兒,才站了起來,拿着酒杯,坐到了餘念的對面,剛才餘道人坐過的地方。
“姑娘?”餘念微微低下頭,想要看清楚其面紗之後的面龐。
來人舉起了酒杯,說話時,是一個好聽的女聲:“我近期都會在杏花城,你若是遇上了困難,可來尋我。”
餘念心間愈發地狐疑了皺着眉頭問道:“咱們認識嗎?”
女子頓了頓,輕輕掀開了面紗一角。
餘念瞳孔一縮,駭然道:“是你!?”
“這是我的靈身,但殺六境的修行者,不在話下。”
餘念收起了眼裏的震驚,問道:“爲什麽?不是說我不是他嗎?”
餘念想起了當年在三陽宗,體内的驚鴻劍被此女收去的場景。
眼前的女子,正是人間界界主穆紅魚。
“你……自然不是他……但你頂着一張和他相似的臉……我……不許你死。”穆紅魚淡淡道,冰涼的眸子裏所迸發的,卻是不容置喙的果決,看得餘念都不由得心裏一驚。
餘念沉默片刻,道:“若是有事……我應該怎麽聯系你呢?”
穆紅魚取出了一枚褐色的拇指粗細的珠子,道:“通識靈珠,以神念驅動,隔千山萬水,我亦可感知,催動其所需靈力,爲冥界特有的黑死靈力,裝滿一次,可用三次。”
“那這個裝滿了嗎?”餘念連忙問道。
穆紅魚冷冷地看了餘念一眼,也不說話,小月好像看出了什麽,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穆紅魚,後者的身體頓時崩潰,散作一團煙氣,消失不見。
“大叔,你秘密真多。”小月轉過頭,看着餘念,眉眼彎彎,裹着笑意。
餘念也跟着笑了,道:“你這小丫頭也不賴。”
說完,餘念瞳孔微微一顫,他的識海内,“竊神”牌忽然一顫,面前的酒杯裏,一段文字很快出現又消失。
“今夜子時。”
這是,第二次的不哭死神傳承的任務?
餘念若有所思,和小月結了賬,回了餘府。
是夜,月明星稀,小雪亂飛。
餘府的側門,緩緩打開,一個消瘦的身影踏了出來。這是一個男子,四周顧盼幾下,見沒有人注意到他,松了口氣,提着一個小箱子,緩緩踏進了雪夜裏。
小蠻今晚特别的開心,一來,今日是他自懂事以來,收獲木炭最多的一天,二來,他自落銅山救回來的那個男人的傷勢,真的好了,真是多虧了那位仙長啊。
隻是……這個男人好像失憶了啊。
“喂,大叔,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小蠻坐在一盆猩紅的炭火前,身上裹着一件破舊的袍子,殷紅的炭火映得他的眸子亮晶晶的。
男人搖了搖頭,看着坐在對面,做着針線活的顧三娘,目光很是溫柔。
“那我們應該叫你什麽好呢……木炭怎麽樣?你皮膚黑黑的,就叫你木炭大叔吧!”小蠻一拍手,爲自己取到的好名字歡呼。
話是這麽說,但其實男子一點也不黑。
男子有些木讷地看着小蠻,不置可否,或者說也不懂得去争辯。
顧三娘嘴角挂着笑意,無奈地搖了搖頭,微微搖曳的炭火光裏,三道身影顯得很是恬淡,似溫馨的一家三口。
此時,門忽然被推開,提着小箱子的男人推門而入,目光落在了剛剛被取名木炭的男人身上,不由得眉頭一皺。
“你來做什麽!?滾出去!”小蠻站了起來,很生氣。
男人将小箱子放在了地上,看着顧三娘,緩緩道:“裏面有好些吃的,夠你們半年之用。今年天氣特别的冷,你們多待在家裏暖暖吧,不要再出去了。”
顧三娘停下了手裏的針線活,看着男子,道:“餘保,這是這麽多年來,你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就爲了給我們母子倆送點吃的?”
顧三娘的眼神很冷,很冷很冷,就像是在看着冰天雪地的一塊冰涼的石塊一般,毫無感情。
這樣的表情,讓餘保心間不由得一痛,他神色柔和了不少,道:“三娘,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你放心……過不了幾年,等我有能力了,一定讓你們母子衣食無憂!”
“你說的話,都不如狗放的屁!”顧三娘站了起來,将手裏做好的衣衫披到了木炭的身上,木炭嘴角不由得挂上了憨憨的笑意,呆呆地看着顧三娘。
餘保看得心裏一陣上火,道:“吃的放在這裏了,你們這段時間,好好生活,不要抛頭露面,這麽冷的天氣,你現在又沒有了妖丹,凡人身軀,很容易感上風寒的。還有,最近你不要來府裏掃地了。”
顧三娘打開了小箱子,裏面似乎是一片獨立的小空間,存儲着不少的吃食,她掃了一眼,也就關上了,道:“話說的蠻好聽的,你以爲我不知道是餘家主脈來了兩個你的主子,怎麽?不敢讓我們母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怕敗壞了您餘家三少爺的名聲?”
“三娘!我不是這個意思!”餘保解釋道,“眼下正是少爺小姐争奪這次族比頭名的關鍵時候,我們必須要給他們全力的支撐,将來他們執掌餘氏,我們,也可跟着一榮俱榮啊!”
顧三娘提起了那小箱子,推開門扔了出去,道:“滾吧,以後我不會再去你的狗窩了。”
小蠻緊緊地握着拳頭,咬牙切齒地盯着餘保,這個他本應該稱爲父親的男人。
餘保讪讪地退了出去,撿起來食盒,道:“三娘,記住我說的啊,最近待在家裏,好好休養。”
小蠻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呸!”餘保吐了口吐沫,道,“背着我養野男人?”
與此同時,餘府内,趺坐在床的餘念識海内“竊神”牌閃爍了起來,裹着餘念消失在了原地。